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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候廷议结束时分公子翕被内侍领路去见吴王。半道上公子翕遇上正去向吴王后请早安的九公主奚妍。原来今日吴王在吴王后宫中商量事务公子翕和九公主正好同路而行。

九公主向范翕请了一安。

那向来不染纤尘、容止端雅如谪仙人一般的公子翕向她回礼,本是常态。但范翕回过礼后,目光轻飘飘地向九公主身后跟随的侍女一列扫了一眼,没有见过熟悉的人影。范翕目中便笑意浓了些流光潋滟。

范翕往日脾气便极为好众人不曾见过他生气发怒的样子但他温和得向来细润无声,往往浅笑不见他开怀大笑过。可是范翕今日目中的笑意这样真切,不见客套让奚妍都忍不住侧头,多看了他两眼。

奚妍忍不住道:“公子今日心情极好?”

范翕似早就想与她说话奚妍一开口范翕就含笑接了话:“是,一夜好梦。对了怎不见平时常跟在公主身畔的那位貌美宫女?”

奚妍:“”

她知道范翕指的是玉女但是范翕在人前大部分时候都装作不认识玉女。这可是难得一次范翕主动和她聊起玉女啊奚妍本就很关心自己侍女的未来,便回答道:“她早上服侍我时我见她气色不太好,便让她歇着去了。”

范翕闻言,笑得几分古怪又有些暗暗的自得。

这种神情于范翕身上太不常见,奚妍正疑惑时,听范翕说道:“原来如此。恐是生病了吧?现今气候多变容易染上风寒,公主也要当心些。既然那侍女身体不适,自然不能服侍公主,若她不小心将病传给了公主可怎生是好?公主还是给她多放两日假,让她好好歇着吧。”

奚妍瞪直眼。

她哪里说过玉女生病了?公子翕张口就来,给玉女安上了一个病!还态度特别真挚地看似关心九公主,实则在给玉女争福利偏偏公子翕表现得这么诚恳,语气这么关切,他将奚妍身后的宫女们迷得七荤八素,不管公子翕说什么,那几个宫女都跟着点头,觉得分外有理。

奚妍憋屈道:“我本来就是打算给玉女放假,让她歇两日的。我又不是那类刻薄的女公子,不劳公子多事了吧?”

范翕目中一黯,似无措地笑了笑。他低声:“是我多事。”

他这样一低弱,奚妍又觉得不好意思,道:“也没什么。”

九公主暗自憋屈,觉得这位公子太不好对付,她好似总在这位公子这里吃亏。正是这种摸不着头脑却觉得自己被诈的感觉,让奚妍一直对范翕敬而远之。可是玉女竟然和这种人私通看范翕突然关心玉女的样子,这二人应该已经和好了奚妍想,大约也就自己那个足够聪明的侍女,才能和公子翕这样的人过招吧。

反正自己是万万不行的。

范翕和奚妍一道在后宫走,一路上就着玉女这个话题说了几句,气氛倒是不错。而入了王后宫中,远远打帘的的宫中侍女们看到公主和公子翕说笑着进来,侍女们暗自使眼色。她们纷纷觉得公主和公子翕相谈甚欢,情投意合,看二人这样笑着进来,可见王后的担忧是没必要的。

吴王后正在服侍吴王用早膳。

吴王已多年不入王后宫中,今日早上忽然驾到,还一留这么长时间。吴王后暗自奇怪,又隐隐涌上些欢喜之情。到底女君没有不喜欢自己夫君眷顾自己的,哪怕她已经贵为王后,膝下儿女环绕。

吴王后和吴王多年来难得一次相处和睦,只是吴王用了早膳后,虚情假意过了后,终说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寡人昨夜在晔湖边见一美人,疑似仙子下凡。宿卫军找了一夜,也只判断出此女乃是一宫女。王后掌管后宫,烦请王后将此女为本王找出。”

吴王让内侍将昨夜那女郎留下的绣花鞋、衣袖上扯下的飘带这些证据呈给了吴王后。

吴王后傻眼,看着内侍们低着头捧着女子的鞋袜飘带,就这样大刺刺地摆到长案上。吴王还叩着案,暗自沉吟:“本王正口述,让人将那女郎相貌画下。待画工将画画完,本王就将画拿给王后,方便王后排查”

“大王!”王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绷着脸站起来,她被吴王气得脸色铁青,“大王将臣妾这里当作什么?风月场地么?将臣妾视作何人?那些将女儿拐入风月场所的长舌婆?臣妾掌管后宫三千,不是为大王做这些事的!”

吴王便也不悦了:“你不愿就不愿,说这些做什么?这些事是哪些事?上不得台面,让你不齿?你是寡人结发妻子,不嫉不妒方是正理。为本王寻来女郎,为本王纳妾,本就是你该做的事。而你这种妒妇,不愿也罢,何以用这种语气说寡人?”

吴王后震惊:“大王!你的后宫美人已经极多了!我若是妒妇,岂能容下?大王一个又一个地往宫中接美人,我何尝管过?我只是觉得大王如今太过分了些,大王已经多大了,连一宫女都要”

吴王正要反驳,他压根不觉得宫女怎么就不能碰了,但是开口之际,小黄门在外报公子翕和九公主相携着来了。

王后知道自己女儿是来请安的,左右她和这个小女儿的关系不够亲近,她现今没有心情,便想让女儿退下,免了此礼。但是吴王却喊住了她,吴王沉思一下,目中带笑:“让阿九和公子翕一道进来吧。正好寡人要宣一件喜事,正是关于他二人的。”

吴王后隐约猜到了吴王想说什么,毕竟公子翕快要离开吴国了但此事她本也默认,便没有再驳吴王。

吴王与王后在前大殿一起接见了范翕和奚妍,吴王和王后平时除了大典几乎不会同时出现,他二人一道和颜悦色地坐在上位等候两个年轻人入殿,公主奚妍只是觉得稀奇,范翕却敏感察觉到了这二人恐有什么事要说。

且范翕弯唇,看眼旁边一无所知的公主。他几乎猜到这对夫妻要说的是什么了。

范翕怜悯地看了被蒙在鼓中的小公主一眼。

“父王,母后。”九公主腼腆十分地行礼。

她在吴宫是一个透明小公主,和自己的父母关系都称不上亲。因她出生时,正是吴王后被吴王的后宫美人欺负得最伤心的时候,王后没空欢喜新生命的到来。且因为这个女儿出生得不是时候,王后早年一直有些厌弃。到这些年王姬们一个个出嫁了,吴王后想起自己亏欠小女儿,才多照应了一二分。而至于吴王,则本来就没关心过奚妍。现在自然也谈不上补偿。

吴王坐在高位,欣赏了一番年轻的公子翕和自己女儿相携而立的身形。他大体判断了下这是一出不错的对吴国有好处的买卖,且自己女儿虽然年纪小些,但也娇憨貌美,配公子翕是足够了。

吴王便说了亲事:“公子不日就要离开吴国,寡人寻思着此事不能再拖了。阿九是寡人掌上明珠,自幼得寡人宠爱,珍视非常。寡人欲将阿九献给公子,不知公子可愿接受?”

范翕还没开口,奚妍一下子抬头,震惊道:“什么?!父王你说什么?!”

吴王不悦自己女儿的插话,瞥了她一眼后冷道:“这里轮不到你来开口。”

奚妍大急,她抢着要拒绝,想说既然要嫁自己,怎么就轮不到自己开口?她不要啊!她有些怕公子翕的,她一直觉得范翕此人伪善,她和范翕绝对不是一路人的。而且她都知道自己的侍女和范翕的私通,她就算真的要嫁,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当着自己面和自己侍女勾搭上的郎君呢?

站在玉纤阿这边时,奚妍为玉女高兴。但是站到自己这边,奚妍不齿范翕这种为人。

好在奚妍着急,范翕显然也不愿接受。奚妍被吴王斥责不许开口,范翕则施施然地行了一礼,委婉拒道:“公主千娇百媚,翕心中自是仰慕,但翕与公主缘薄,无法婚娶。因翕家中已有未婚妻,翕与她青梅竹马,情意甚笃。既有盟约,又岂能拐骗他人呢?”

奚妍第一次知道范翕居然有未婚妻,她吃了一惊,暗自看范翕那如玉侧容一眼。她心里更不喜范翕了,但此时因她和范翕目的相同,奚妍连连点头,说公子翕说得对,既有盟约,不可失信。

吴王不以为然:“寡人听世子说起过你那位未婚妻。齐王的孙女,平阳侯的外甥女,卫世子的表妹,她甚至还叫周王室的湖阳长公主一声姨母。确实身份高贵,我吴国乡野村姑,不能类比。寡人从不敢将自己小国与齐卫那样的大国相提并论,寡人不敢让公子舍了那身份高贵的贵女,来迎娶我这乡野之地的村姑。”

“寡人的意思,是将阿九献给公子,公子给她一个妃位便可。”

奚妍脸色苍白,讷讷不能言。她先是被自己父王口中的公子翕的未婚妻那常常一大串的身份给震惊。周王朝天下,分封诸侯国中,中原那些齐国、卫国、晋国之类的,才是大户,是周王朝真正倚靠的诸侯国。而如吴国、越国、楚国这样的小国,在周王室眼中太不值一提。奚妍万万想不到,公子翕未婚妻的身份那么高,连她这个一国公主听着都要怯场些玉女可如何能敌。

但紧接着,奚妍更震惊的是她父王的不以为然。她父王将她当做一个商品,献给公子翕。是献,是纳,不是婚。

奚妍看向吴王旁边的吴王后,吴王后目露不忍,避过女儿的求助目光。

还是范翕微笑着拒绝:“翕与家中未婚妻情甚笃,不愿伤了她的心。公主值得更好的”

吴王对范翕的再次拒绝,分外失望。他不认为三妻四妾有何不妥,但范翕拒绝,让他迁怒于奚妍,认为是公子翕看不上奚妍。但是吴王将自己的女儿们排来排去,适婚年龄的只有奚妍这一个。吴王便选了其他路子:“你既不愿,不知你父王可愿接受吴国的献女?寡人寻思着,天子后宫美人诸多,似从不介意多一人?若是因此多照拂些吴国,也是好事啊?”

范翕怔了一下。

他都没想到吴王竟将主意打到了周天子头上。这是何等执着儿子不成,献给老子也是献?

范翕沉吟着:“我父王大约是不在意的”

周天子掌天下,后宫佳人从不缺。除了被困在丹凤台的范翕自己的母亲虞夫人,范翕确实从未见过周天子对哪位后宫夫人残酷无情过。

奚妍煞白着脸,终是不顾吴王的制止开了口:“父王,我不要!你这是做什么?卖女儿求荣么?我在你眼中就是待价而沽,供你卖个好价钱么?一会儿是公子翕,一会儿是周天子。是不是周天子不愿了,你还能将主意打到齐王身上,卫王身上,晋王身上我也是一国公主,在你眼中,竟这般廉价么?”

吴王后看吴王面色铁青,连忙斥人:“妍儿,不可胡说。你父王不是那样意思。”

奚妍眼中噙泪,她瞪着这殿中这些人。吴王怒气冲天,恼她开口王后担忧而紧张,又不敢面对她的目光而公子翕,公子翕他倒似闲人一般在旁看戏,说什么温柔和善,实则不过是沽名钓誉,他也不关心奚妍会不会被人推入火坑。

奚妍叫道:“我不会去的!”

吴王耐心道:“若是你能和公子翕在一起,寡人自然也成全你。寡人这不是正在帮你争取?你倒是乱喊乱叫什么?”

“将公主带下去!如此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奚妍叫嚷着挣扎着,被人捂着嘴带了出宫。她眼中泪落,呜呜咽咽,但那宫殿离她越来越远。她的命运被她的父王一手安排,她的意愿不为人所见。奚妍长到十五岁,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一介公主,在那些位居高位者眼中,原来也不过如此廉价

若是能够,吴王始终是更愿意自己女儿能和公子翕在一起的。因范翕更年轻些,范翕背后是周王室的太子。周王已经垂垂老矣,周王朝的天下,未来都是太子的。吴王是没法与太子攀上关系,因听说周王朝的太子去年新婚,与其妻举案齐眉传为佳话。那太子更是直接对天下人言,在太子妃生子前,他不会纳任何女子入宫。

吴国攀不上周太子,却可攀上周王室的七公子。

虽然范翕再三拒绝吴王的好意,让吴王将主意打到了周天子的头上。但是吴王又觉得没有男子会拒绝三妻四妾,范翕大约是太年轻了,脸皮嫩些,又被奚妍的态度惹怒,范翕才拒绝。若是寻到了机缘,范翕并不见得会拒绝一个送上来的美人。

为此,吴宫开始流传些话,说公子翕要纳九公主为夫人,带九公主一道离开吴宫。公子翕和九公主恩爱十分

奚妍听到这些传闻便十分生气,向来好脾气的她为此发了好几次火。但这是吴王的意思,如今吴世子不在梅里,吴王的话便是吴宫的旨意。吴王一方面要画工画自己想要的美人,一方面想借舆论把自己女儿推给范翕吴王后为此强行安排了好几场公子翕和九公主的约见。

奚妍抗拒不了自己的父母,闷闷不乐。

玉纤阿确实身体不适,卧床几日,病好后,便觉得宫中气氛不太对。玉纤阿向公主请安,得知公主去参加一场筵席。侍女们笑着说虽是王公贵族们来了许多,但筵席请了公子翕,主场必然是公子翕和自己家的公主啊。

玉纤阿疑惑:“为何是公子翕与我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