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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已上,竹香阵阵。范翕坐于案后支着下巴看戏见美人如花月明花静。玉纤阿抬目望他那饶有兴趣的眼神一眼。她心中思绪万千,终抬起脚步盈盈走过来。

一步、两步

情爱便如战争。相处之地是战场将爱不爱的男女是敌方你来我往是两军交锋。在这场战争中,敌进我退我进敌走,都不过是故弄玄虚请君入瓮。不愿于战场上服输想占据胜者那一方若两人都这样想这战争才打得有意思些。

玉纤阿步步走向范翕。

她人已极美婉婉如清泉。她总是这副相貌,让人生不起提防心。而她走了一半,再抬目瞥了范翕一眼。范翕从这一眼中看出她的计量他脸色微微一变,见玉纤阿垂下眼手指拨到了她的腰间。

范翕愕然间,见女郎帛带一解外衫顺着肢体向下滑落,终如云一般轻薄无比地拢在了她脚下。如今玉纤阿就穿着单薄的内衬,内衬如纱一般轻范翕已透过灯火光看到了她肩颈以下的肌肤。

范翕脸色微变之时,即刻调整了自己坐的姿势,用衣袖掩住了口鼻。他不太敢看,但又忍不住看,还怕自己自制力不够又闹出笑话。范翕垂着目暗自定神一会儿,又撩起眼,遮遮掩掩般,目光梭过自己的衣袖口,重新向那褪了外裳的美人看去。

玉纤阿却不再脱了。

就那么站在原地望着他,目光似水。

隔着袖,那郎君半遮半掩,玉纤阿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和一双秀美如山水的含情眸。她听到范翕嘲笑她道:“怎么不继续了?你也不过如此,这般不堪一击。”

玉纤阿看着他,慢悠悠:“彼此彼此。”

范翕脸色顿时大变,他缓缓放下自己挡住口鼻的袖子,露出的面容分外僵硬冷峻。他听出了玉纤阿的言外之意,她是嘲笑他这般掩住鼻子,是怕他自己再次流鼻血。诚然范翕确实如此,但他怎么会在她面前承认?

范翕冷声:“玉女倒是一贯的口齿伶俐,我是比不上。只是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要我救你呢?”

玉纤阿心想我本来也没指望你救,但是她不会这么说,因为她拿回自己的玉佩,确实是范翕的相助。范翕抚着下巴,幽声:“不过我看了眼,你那玉佩材质好像不错,真是你父母的?莫不是你偷的,说成是你自己的吧”

玉纤阿不理会他的故意激怒她。

她知道范翕想跟她吵,想欺辱她。他绞尽脑汁要她受辱,要她在他面前低他一等。但是玉纤阿心思沉稳,并不受他的激。且在她看来,范翕永远只是口头上的功夫,不付诸行动,不过是花花架子而已。

他根本不行的。

玉纤阿侧了下脸,柔声:“公子打算与我讨论一晚我的身世?”

范翕顿一下:“怎么,你这么迫不及待和我共度良宵?”

玉纤阿笑了一下,柔声:“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自是不愿意如此。不过我既然欠了公子的,自然要偿还。待还了公子,我就能与公子两清了。我心中大石也就放下。公子这么磨蹭,莫非是不想与我两清?”

范翕眼神晦暗,他被她气得眼尾泛红,反唇相讥:“你想与我两清?我还想与你两清呢!谁愿意理会你那点腌臜破事!要不是今夜你碍了我的眼,你以为我会凑过去救你?脱吧脱吧脱吧,早日两清了,我再不必看你这张令人厌烦的脸了!”

玉纤阿迟疑一下,走过来,跪坐在了他身旁。她低头,看他手肘撑在案头,被她气得轻微发抖。玉纤阿看他侧着脸不望自己一眼,显然是他不打算主动。总归是自己欠了他的救命之恩,玉纤阿轻微蹙了下眉,她倾身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范翕俯眼望来。

玉纤阿僵硬地贴着他面,学着他平时的样子,与他温柔赠予。他初时分外冷漠,不理会她,但点滴碰触轻缓而细密,美人都已经快坐到了怀中,芳香那样近。范翕脸色缓了下来,他矜持地低头,接受了她的讨好。

二人坐在灯火下,面容被映得玉白。

只是齿间潺潺若溪,手却都不肯碰对方一下,互相别着劲一般。

但是恍惚的,陡然而至的温情,让他们想到了以前他们还未决裂的时候。这是过了好久,两人才再一次坐在一起,近距离可以挨上对方玉纤阿与范翕的面容贴着,与他对望,看到他眼底湖水三千,波光粼粼,星火璀璨。她心中的柔情涌起,不受控制般,脸颊热了起来。

范翕

公子翕

她唇间溢出一声轻叹:“公子”

正是这极轻的一声,立时如柴扔入了火堆中,范翕眼中本还刻意敛着的弦崩断,他再也忍受不住,直接伸出一臂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坐着,加深两人之间的羁绊。他不喜她这样柔情蜜意的试探,他想要一些实际上的补偿。

星火燎原。

四目相缠。

呼吸、心跳,都为此加快,为此不舍。那火像是从身体内部向外燃烧一样,只是一个吻,便点燃一整方天地。喘息困难,像被扼住了咽喉。范翕眼底红了,暗了,丝丝缕缕的控制着他精神的丝线绷断了。鱼儿戏水,水波粼粼,微光下模糊看不真切。

范翕一手搂着她,另一托着她后脑勺的手胡乱地,按上她脖颈。额抵额,倾绕间,周身万物都好似消失

花开馥郁,满室浓香。皆是放弃了抵抗,沉浸于柔情蜜意中。哪怕知道不是真情,但碰触的感觉甚妙,谁又能抵抗诱惑。任他抱着,任他向下,任他肩头一凉,玉纤阿原本已沉浸于他的怀抱,但当他与她青丝绕在后肩处,玉纤阿瑟缩了一下,立时醒过来般开始挣扎。

长发葳蕤荡开如浸在池中,女郎腰被他按在了案上,人却不如一开始那般温顺了。他眉眼濛濛,拥着她,她却挣扎着躲避,密密麻麻的雨点的温意便落在了她腮畔上

范翕怒极:“你又不愿了?!”

他压着她喘气,为她的反抗而怔愣。紧接着范翕掐住她脖颈,怒意艰难地从齿间渗出:“玉纤阿,你玩我么?到这一步,你又不肯了?你玩我玩得可尽兴?”

范翕怒不可遏,胡言乱语道:“我现在是看你尚有用,彼此有个互动也有趣些。你闹得我不高兴了,我直接点了你的穴让你动也动不了,怎么上不是个上?”

玉纤阿发散开,被他压在案头,腰被他折着快要断了。玉纤阿伸手拢在自己衣襟前,面红如荔,她呼吸也不匀,看他眼底的寒意,她一时也怔住,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她不就是挣了一下么玉纤阿不惧他阴黑脸色,道:“你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可真丢脸。我没有要退。我只是想起在这之前,有些东西想告诉公子,以防你猝不及防亲自看到了,会大受刺激。”

范翕目有疑色,似疑惑他能受什么刺激。

范翕嗤声:“你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吧?我岂会受你的刺激?”

玉纤阿很诚实:“谁在意你受不受刺激?我只怕你这样的人疯起来,折磨你自己便罢,你不小心连累到我、误伤到我可如何是好?”

范翕:“”

玉纤阿形容得他如疯狗一般,他心里暗自懊恼,想他什么时候对她那样过?她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

范翕又气又羞,慢慢放开了她坐正,他心情烦躁地等着她说话,实则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肩看。锁骨嶙峋向下,便是他之前就向往、却没机会碰的地方啊范翕手撑着额,见玉纤阿拢好衣裳后重新坐回他身边。他脸色不佳,她垂着眼,似也心事重重。这倒是勾起了范翕的好奇心。

而玉纤阿微微侧身背对他,她撩起自己的长发捋到了另一侧,缓缓地褪下自己身上最后一层衣物。看她圆润的肩线在视线中一点点露出,如玉山浮出水面般,范翕目光炽烈,呼吸都凝住了但下一瞬,他眸底僵硬,一把扣住了她的肩,厉声:“谁做的?!”

他看到了她左肩下露出的烙印。

那里烙着一个“奴”字,一如这世间所有的奴一般。这彰显着玉纤阿的地位,身份,会伴随她一生,会让她受人不耻。任何她想向上攀爬的机会,都可能因为这个字而被断送。

她是这样的美人,她有出尘脱俗的长相,肩上却有这样的字

范翕指腹按住她肩头,她背对着他,轻轻颤一下,羞耻心让她想要退缩,范翕却紧扣住她的肩,不让她离开。他近距离地俯眼看那字,见字刻得非常粗陋,是不识字的人照着画样子才能画出的丑陋字样。这么丑的字,被烙在她这么好看的肩上

他几乎可以想到当时的场景,如她这样的美人,被粗俗的姆妈打骂着跪地。一群年少女孩被扯着头发跌在地上,被命令当众脱衣。而那些姆妈或者男人发出鄙夷的笑,拿着火钳烙上玉纤阿肩头

范翕闭目。

喘息都凉了。

他心里悲凉万分,他发着抖,想杀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从来没这样对过她,他最恨她的时候都只是想杀了她,他也没有这样羞辱过她。难怪玉纤阿对他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原来她遭遇过的,比他的手段要残酷许多

同时,范翕想玉纤阿竟如此了解他。想他若是在床榻间猝不及防看到了她肩上这字,他一定会发疯,他会对她下手也说不定。他一定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肩上被人刻过这样的字,他会掐着她逼问她是谁对她下的手。他会将一场欢爱变成一场逼供现场,他也许还会直接拔剑

一滴泪,向下溅落。

范翕盯着玉纤阿的侧脸,他按在她肩上的手,麻了一瞬。

玉纤阿低声:“你看够了么?若是可以接受这样的我,那我就将自己献于你。若是你不太能接受,便熄了灯火,或者干脆蒙着眼来吧。若是你连这样都接受不了,那你就忘了今夜的事。我改日、改日寻别的机会”

她忽然噤了口。

因从后贴着她肩头,范翕亲上了她的肩。玉纤阿身子一僵,感受到他贴着她肩的春雨般的细吮。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在亲她,细密如雨,温柔十分,她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