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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逛鱼档仙童得女 黑风岭巧会蜈王

话说就在这个时候,飞砂走石,刮起了一阵阵的狂风,天上的乌云也铺天盖地压了下来,林子里更黑更暗了,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之间,扑通一声巨响,艾米莉连人带马掉进了一座深坑,被一张大网网住。艾米莉睁开眼一看,地上和四壁都插着利刃,黑古隆咚的。艾米莉动弹不得,根本就不敢翻身。

苦也,苦也!艾米莉欲哭无泪。看来,命里只有八斛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这一回,她是彻底在劫难逃,死翘翘的了。她凝神谛听,附近传来了有人哭爹叫娘的声音。看来,一起来的那些人,也没能幸免。不知有多少人死了?有多少人受伤?艾米莉实在有些担心。

突然之间,半空中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唿哨。一群分不清男女、奇丑八怪的悍匪,骑着一只只的火鸡,举着灯笼火把,刀枪映日,摇旗呐喊,潮水般地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就像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林子里传来了刀枪碰击的声音,让艾米莉有些手足无措,猝不及防。

这么多的人,是怎么隐蔽起来的呢?没有半点风吹草动,艾米莉实在有些不解,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吵吵嚷嚷之中,一个老太婆在一个头领的陪同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粗粗地喘了一口气,大声地吩咐说:“伙计们,把这些人都跟姥姥捞上来,捆紧,捆结实,押进玉女洞,严加看管,听候发落,不许走了一个。你们都听到了吗?”

“都听到了,姥姥。”人们都大声呼应。

于是乎,大家都行动了起来。捞人的捞人,牵马的牵马,收拾武器的收拾武器,各行其事,有条不紊。艾米莉是最后一个被捞上来的,身上邋里邋遢,肮脏透顶。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麻绳,左三圈右三圈,把她捆得结结实实,像一只端午节的肉粽子。

自然而然,一品带刀侍卫王超和那两个副将,也缴械成了俘虏,也被一根细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串在一起,像一根绳子上拴着的几只蚂蚱。尤其是那两个副将,他们的脸上不知在什么地方沾上了黄泥,看上去就像脏脏的稀屎,让艾米莉暗暗地有一些好笑。

“你笑什么笑?有你哭的时候!”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狠狠地瞪了艾米莉一眼。

艾米莉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有些愤怒地回敬了那个头领一眼。姥姥大手一挥,就像变魔术似的。怪的是:林子里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一下子都消声匿迹。艾米莉擦了擦有些酸涩的眼睛,难道这都是幻境?实在是有些了不起,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玉女洞里那些男女不分的悍匪,一个个都骑着火鸡,有的驮着战利品,有的押着俘虏,浩浩荡荡地向玉女洞进发,络绎不绝,拖起了两三里路长的队伍。艾米莉觉得有些不可思:玉女洞的人不多,而俘虏们却多多了,一个押三个,大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尽管蒙住了眼睛,被一根长绳子捆着,艾米丽还是感觉得到:地形有些复杂,道路也弯弯曲曲。悍匪们甚至在不停地迂回,在原地圈起了圈子。到底是一群悍匪,她们都很警惕,行事也十分谨慎,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巢穴,被官兵们抄了老家,兜了老底。

队伍七弯八拐,走走停停,玉女洞很快就到了,艾米莉听到了流水潺潺的声音。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水珠,铺头盖脸地打在脸上,艾米莉感觉出了一股清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玉女洞应该就在附近。傻子也应该把巢穴,选在一个靠水近的地方,就像孙悟空的水帘洞。

又走了十几分钟,队伍终于停下来了。

悍匪们也还人道,从前面到后面,一一地解开了蒙在俘虏们脸上的白布。艾米莉又重见天日,阳光一下子照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幸福,止不住一阵阵的晕眩。她茫然四顾,只见玉女洞三个一斗笠大的字,镌刻在半山腰的岩石上,看上去金光闪闪。

艾米莉暗暗地有些好笑,还玉女洞呢,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一个个腰粗得像水桶,脸丑得像母猪,跟玉女两个字,怎么也沾不上边,根本就不搭界!真是浪费了玉女洞三个好字!艾米莉抬头看去,只见洞窟僻处在崇山峻岭之中,有乔松和翠竹掩映,地势十分险要。

听说抓捕了一大队官兵,俘虏了很多的御林军将士,整个山谷都引起了轰动。玉女洞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一齐迎了出来。女的载歌载舞,男的哈哈大笑。看得出,这帮悍匪都吃过朝庭里的亏,被官兵们追杀过也清剿过,对御林军恨之入骨。

各位有所不知。玉女洞里的悍匪并不多。也就千儿八百人,根本就不足为患,对傲来国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为什么她们会攻无不克、屡战屡胜呢?因为她们有鬼谷神君王姥姥和百变魔君王红玉。她们都是鬼谷子王翊之后,精通阴阳,神机妙算,什么事都可以未卜先知。

最厉害的是:王姥姥和红玉还有仙术,撒豆成兵,移山倒海,对她们都不是什么难事。刚刚在林子里,姥姥就施展了法术,用纸人纸马变成了神兵天将。同时,她还请来了风伯和雷神助阵,一起摇旗呐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下子就吓破了艾米莉等人的狗胆,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五千御林军,这么多人都乖乖地缴械投降,做了俘虏,真是有些悲哀。

洞窟前的空地上,人越聚越多,有人甚至还燃起了篝火,跳起舞来。跳的是什么舞?艾米莉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见过。反正,不是什么好舞。女人都露出了肚子,甚至可以看到肚脐,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一样,妖精似地扭来扭去。对于不正经的男人们来讲,就是挑逗。

看了几眼,艾米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也像其他的俘虏一样,紧紧地抱住头,规规矩矩地蹲了下去,不吭一声。空地上挤满了人,乌泱乌泱地一大片,大多是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的女人。怪的是:那些艾米莉在林子里看到的丑女人,凶女人,一个也看不到了,仿佛己经脱胎换骨。看来,这个百变魔君还是有一点名堂的,果然是名不虚传。

总的来说,女人们对俘虏都比较友好,除了指指点点,挑肥拣瘦,也没什么过激的动作,伤害一说,就更谈不上了。艾米莉不知道:女人们之所以指指点点,挑肥拣瘦,是因为她们看上了心仪的男人,大有夺儿占之,分一杯羹的意思。女人爱俊,男人好色,道理都一样。

有几个女人,不算太漂亮,可也不丑,可能不知道艾米莉是女扮男妆,不停地围着她转来转去,转来转去。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几乎要把她的衣服看穿。艾米莉怯怯地低下了头,心里恶心得像吞下了一只苍蝇。为了男人如此疯狂,连尊严都不要了,真是天下女人的耻辱。

就在这个时候,两扇石窟门轧地一响,豁然洞开。

艾米莉抬头看去,只见一队十分俊俏的妙龄少女,约摸都是十七八岁左右,一个个都提着红纱灯笼,提着香炉,红衫绿袄,鱼贯而出。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阵妙曼的旋律,跳荡的音符穿透了苍穹,在阳光下,在空气里,久久地回旋,飘荡,余音绕梁,绵绵不绝。

“洞主驾到,各位行三跪九叩之礼!”赞礼官扯起了喉咙,一声大喊。

一时里,场上几乎所有的女人们,甚至包括那队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俘虏们,都凝神屏息,大气儿都不敢喘。艾米莉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丽人,这几个女伴的簇拥下,如弱柳扶风,莺姿蝶彩,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激起了一阵阵醉人的香风。

洞主确实长得很漂亮,可以说是羞花闭月,沉鱼落雁。说实话,这一辈子,艾米莉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她跟姐姐妮可的美,是两个极致,一个柔媚,一个阳刚。一个千娇百媚,一个落落大方。给艾米莉一种精神和视觉上的震撼,也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大山里安静极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洞主在几个女伴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得格外小心。莫非…莫非,她有了身孕。艾米莉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天哪,她真的是有了身孕,小腹已经微微凸起,有一些显山显水了。俊俏的脸上,也有了一些妊娠的痕迹,孕妇的富态也一目了然,两岸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百变魔君怀的是谁的孩子?艾米莉百思而不得其解。按理说,嘎岭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除了白发苍苍的采药人和老年樵夫,根本就没有壮年男子出现。再说,百变魔君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天姿国色,一般的男子她是看不上眼的,可是谁搞大了她的肚子呢?

艾米莉左思右想,实在是找不出答案。

正在踌躇,艾米莉听见石窟门又轧轧一响,豁然开了,从洞里面又走出几个人来。这一回都是男人,一个个都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在几个僮仆的引导下,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洞窟里真的有男人,而且还是型男,美男,不难怪百变魔君会怀孕,会搞大肚子。

男人们谈笑风生,越走越近,艾米莉听见了那啌啌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就像踩在自己的心坎上。见到男人,百变魔君也撇下两个搀扶她的女伴,挺着一个大肚子,大大方方地迎了上来,半嗔半怨地说:“老公,你出来做什么?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我一个男子汉怕什么?身体棒棒的。你肚子大了,你才要处处小心哩!”男人爽爽朗朗地一笑,十分豪爽地拍了拍胸脯,脸上阳光灿烂。

“老公,你真好!”百变魔君一把挽住了男人的胳膊,嫣然一笑。

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艾米莉有些诧异,又有一点好奇。她抬起头,循声望了过去。天哪,那两个男人,原来她都认识。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夫人精,一个是他的贴身护卫大愣。看来,他们两个都没死,一直躲在这里逍遥快活,姐夫人精还弄大了百变魔君的肚子。

艾米莉忍了忍,那该死的泪水,还是止不住一下子又夺眶而出。姐姐妮可为了生他的孩子,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甚至,还不惜为他殉情,差一点点就香消玉殒,魂归地府。而他倒好,和大愣一起,主仆两人躲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泡上的女人。把整个傲来国,把自已的老婆孩子,都丢到了爪哇国,忘到了九霄云外。这男人的心,也太狠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精,你个陈世美,你这个忘恩负义畜生,你和这个妖精是怎么勾搭上的?你怎么对得起我的姐姐妮可和她的孩子啊?”艾米莉气冲牛斗,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向姐夫人精。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要为姐姐妮可讨回公道。姐夫人精如此,那仙童和地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都是一根藤上结下的苦瓜,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像弟弟人精一样,仙童也有一些得意。不过,得意之余,更多的是悲伤。

小妾毛青鸾生的虽然是一个女孩,仙童给她取名毛芷若。一家人正开开心心地在给她办满月酒,哪知道从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毒翻两个侍候她的嬷嬤,把小芷若直接从摇篮里抱走了,竟不知所踪。一场喜事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场惨事,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毛青鸾伤心透了,寻死觅活不说,还当场昏厥了过去。其实,不管换着是谁?她的心里也不会好受。生一个孩子,怀胎十月不容易啊。更何况,毛青鸾怀的还是头胎,好歹也是她跟仙童爱的见证,爱情的结晶,更具有象征意义,确实是非同一般啊。

是谁那么狠心哩?连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也下得了手,真是有一些狼心狗肺。仙童不敢去想,一想起来心里就隐隐作痛,痛彻了肺腑。这么小一个婴儿,还在吃奶呀,离开了妈妈根本就无法生存。仙童隐隐有一种预感:孩子如果不在近段时间内找到,一定会凶多吉少。

四海之大,天下茫茫,要想找到一个刚满月的婴儿,无异于大海捞针。仙童就像饿狗咬刺猬,有些无法下口。想不到他堂堂的一个大帅,在关键时刻也掉了链子。可找不到也要找啊,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不心疼还有谁心疼?

一连四五天,仙童都有意躲着毛青鸾。他实在是不敢去面对,她那双忧郁而又怨恨的眼神。每一次下朝回来,他带给她的都只有绝望,都只有摇头叹息。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他也想找回女儿。可有什么办法呢?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心慌吃不了热豆腐。

摇头叹气,没有好消息,也不等于仙童已经放弃,也不等于他没找。他只是不想大张旗鼓而已,免得打草惊蛇。他暗暗地找到了几个老部下,悬出了十万两银子的巨赏。凡是提供线索者,赏银二万两找到婴儿者,赏银十万两。他始终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除了悬赏,仙童还经常乔妆改扮,在市井、闹市里面穿梭,两只眼睛蹬得像两只铃铛,一眨也不眨,耳朵就像竖起来的雷达天线。女儿芷若那婴儿肥的小脸,那圆圆的大眼睛,那胖乎乎的小手,那咿咿呀呀的声音,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旋,闪烁,怎么也挥之不去。

仙童有些傻傻地想:难道他跟女儿就缘尽于此?再也无法相见。老天爷怎么会这么残酷呢?给了他一个甜枣,又给了他一包砒霜。他吃了甜枣,可砒霜也得咽下去啊!命运从来就不会善罢甘休,他看不得别人幸福,对他和毛青鸾不依不饶,展开了无情地追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一天,仙童扮成了一个下人,到一个摊档上去买鱼。他想买一条新鲜一点的鲤鱼,美美地炖上一锅汤,给毛青鸾补一补身子。她整日里茶饭不思,哭哭啼啼,身体已经熬得越来越差,越来越瘦了,跟刚刚结婚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让仙童都有些不敢相信。

仙童选好了鱼,小贩又忙着过称,刮鳞,开膛,剔去内脏,用袋子装好。他提上鱼正要走,小贩一把扯住了他,拱了拱手,求爹爹告奶奶地说:“大爷,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事。你们附近邻居有没有谁要领养孩子?看样子,您老人家是这里的老住户了吧?”

“是男孩还是女孩?”仙童一下子来了兴趣。

“一个女孩子,蛮漂亮的。”小贩放下刀,十分友好地看了仙童一眼。

“多大了?”仙童有些紧张。

“一两个月大吧,究竟有多大,我也不知道!”鱼贩子憨憨地摸了摸头,接着又说:“大爷,不瞒您说,这个女孩子是我捡来的,究竟有多大?我怎么会知道。”

“在哪里捡的?还有人扔孩子。”仙童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迸出两缕精光。

“渔码头呗。我一大早,五点多钟左右吧,赶着马车到渔码头去进鱼。听到草丛里有个孩子哭,声音弱弱的,像猫叫一样。一时,我就动了恻隐之情,把孩子抱了回去,交给了妻子养。哪承想,妻子根本就不耐烦。她也刚刚生了孩子,这已经是第四个女孩子了。”

“那你带我去看看吧。”仙童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