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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薛庭儴带着朱卷回了家一路上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毛八斗和李大田虽不知背后主使人是谁可有这么大能量瞒过顺天贡院里所有考官定然不是非常人。

回到井儿胡同竟然所有人都在连林邈都来了。

这事薛庭儴没跟林邈说过也是林邈最近太忙。打从开了春他就被简选入了文渊阁,任中书舍人。

看似还被降了官,翰林院编修乃是正七品中书舍人却是从七品。但中书舍人却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又是在文渊阁当值,算是皇帝身边近臣其实应该算是升官了。

说是一飞冲天也不夸张从一个修史书的,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身边近臣虽作为两榜进士的探花出身林邈迟早有这么一日却是被提前了很多。

其间具体暂不细述总而言之如今林邈十分忙碌经常是天不亮入宫当值,天黑了才回来。

“老师。”看见林邈薛庭儴有些诧异。

“也是为难你了。”林邈叹了口气,才道:“事情我听焕之说了如今可有什么眉目此事你不该瞒着老师。”

薛庭儴赧然一笑:“其实我也是见老师案牍劳形,不忍心打搅罢了。再说,此事如今事态不明,也不知从何提起。”

他话音还没落下,毛八斗已经心直口快的将之前的事说了,包括薛庭儴的考卷被调换,以及去了顺天府查卷等事宜。

薛庭儴简直想去捂住毛八斗的嘴,以前怎么没发现毛八斗嘴这么快呢。

闻言,屋中所有人俱惊。

招儿当即站起来,道:“天子脚下,这些人就敢这样,咱们去告御状去!”

“招儿姐说得对,咱们去告御状去。”附和招儿的,无外乎是高升等几个小子。至于其他人,却是没有说话。

薛庭儴讶然失笑:“招儿,你这是看大戏看多了,你当告御状就这么容易?”语毕,他又道:“我与老师有些事说,这样你去做些酒菜来。”

这明显就是想把人都支开,大家也知道接下来的事不太适合他们听,便都离开了。招儿还有些不愿意走,问薛庭儴:“是不是事情很严重?”

“没事的,你不要多想。”

说是这么说,招儿怎么可能不多想,但还是抱着弘儿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林邈师生几个人,林邈一直皱着眉,没有言语,半晌才吐了口气道:“此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薛庭儴能是如何打算?其实早在之前他心中约莫已经有了些数,后来做的这些不过是印证自己所想。如今许多事都一一印证,却发现事情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当然这些严重他并无太多的佐证,可仅凭他敏锐的嗅觉,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朝中的局势太复杂,根本不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搀和的。且这次的事,并不止是吴阁老一系,还有那背后的庄家。目前薛庭儴就看出这两个派系,可仅是这些,就足够将他碾轧成齑粉。

本来薛庭儴就没抱北麓书院为自己出头的希望,此时听到林邈这句话,更是验证了他心中的所想。

也就是说,他只有一个人。

无疑是螳臂挡车。

聪明的就该识相些,反正下次还能再考,也不过就等一年,他本就没打算大出风头,这样处置最好。

唯独就是,心里的那口气。

其实也不是不能咽下。

薛庭儴微笑着看向林邈,眉眼清朗。

“老师,我虽是不太清楚朝堂的形势,却也知道敢如此堂而皇之,并不是我们这种没有背景之人可以撼动的。反正我尚且年轻,这次能中,下次也能。”

林邈看着薛庭儴,嘴唇翕张了下,良久才化为一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如此想,说明你成熟了。”

他直起腰来,朝门外看了看,才道:“时候也不早了,老师还有事。如果再有事,一定要来找老师。”

“知道了老师。”

林邈点点头,便迈步走了出去。

陈坚看着薛庭儴:“庭儴”

“怎么了?”

“没、没什么。翰林院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薛庭儴点点头:“谢谢你了,阿坚。”

“谢什么?”陈坚有些不自在:“老师到底年长我们许多,我才想找老师来出出主意。好了,我真得走了。”

语毕,陈坚就急匆匆离开,步履罕见的急促。

薛庭儴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坚是专门将林邈请来的,可惜让他失望了。

陈坚到了门外,一辆挂着青灰色车帘的骡车停在门外。

是林邈的车,自打他被简选入宫,就特意置了辆车,这样进宫当值也能便宜些。

车明显是等陈坚的。

陈坚上了车后,骡车便跑动起来。

“老师,只能这样?就不能帮帮庭儴?只要您跟陛下说上一句,陛下必然会明察秋毫,还庭儴一个公道的。”

陈坚素来沉默寡言,这次也是因为事情牵扯上薛庭儴,他才会如此罕见的激动。他知道庭儴肯定不会像表面这么平静,不过是不忍。

不忍牵连了他和老师,还有毛八斗、李大田,甚至他身边的所有人。所以他宁愿含冤受屈,宁愿一腔不平就这么憋着。

“焕之。”林邈声音沉沉,充满了无尽的疲惫。

“老师!”

“焕之,你已入仕,有些事庭儴他们不知,可你却知。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

他们的处境?

是的,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薛庭儴他们还未入仕,所以事情波及不到他们。可北麓一系自打太子少师傅友德辞官归乡后,就陷入窘迫之境。

其他派系各种明里暗里打压,终归究底北麓一系这么多人在朝为官,又怎么可能不得罪人。以前忍着是因为太子,因为有傅友德,如今傅友德辞官,太子眼见着也不成了,北麓一系遭了当今的厌恶,其他人自然不吝落井下石。

所以林邈不是不管,而是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