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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2章 黄金白壁何足道

第2172章 黄金白壁何足道

身在军营中,中山渭孙没有穿戴的自由。

往日穿华服、系白玉、温文儒雅与军庭帝国气质十分不协调的他,今天穿了一身笨拙的制式甲,是军国之中,严肃的一部分。

荆国军制严格,各级军职在甲胄上有非常清晰的体现。

从中山渭孙的甲胄上,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军职并不高——以他的天资实力和家世,尚只在如此位置,说明中山燕文对他非常严格。

他脸上带着儒雅的笑,虽着笨甲,亦不掩翩翩风度,以无可挑剔的仪态,对姜望行礼:“姜阁老!有些年月未见,您风采更胜于往昔了!”

姜望笑着搀住他,不让他躬身:“渭孙兄怎么现在这样生疏?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年呢!”

他们是同一届的黄河之会参赛选手,虽然一个在内府场一个在外楼场,但当然可以算得上“同年”。

中山渭孙故意地叹了一口气:“与姜兄做同年,是何其不幸也!观河台上群星璀璨,今已为你一人晦之!”

人还是要多读书,拍马屁都显高明。

“见一次打一次?”

“姜兄,来来来!”中山渭孙换上一张热情的笑脸:“你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荆国,一定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招待你。咱荆国的风光,可不比别处少!”

当然,赵铁柱这个名字,还是要注意保护的。

姜望又道:“你的酒还没送到呢!”

他紧紧勾着姜望的肩,亲热地道:“唯独可惜的是,现在这里是前线,家祖治军甚严,不允许在军中胡闹。得辛苦兄弟你跟我跑一趟,咱们连夜去耍——走,我叫人备车!”

他正琢磨着如何舌战群天骄,把那些上来帮场的全都骂得狗血淋头,忽然又看到一封纸鹤急促飞来。

他是不太开心的。

他小心翼翼地退出帅帐,往自己的军帐里走去,对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儒雅微笑,不时还打声招呼,真可谓“君子有礼”。

姜望咳了一声:“你这个说法我不同意,渭孙兄也是很有实力的。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黄河之会四强,顶级的神临修士——”

身怀绝巅神通的真人黄舍利,究竟有多么恐怖,大约这些边荒的真魔,也还不曾知晓。

这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你就得了吧!”

“好。”姜望笑道:“便请黄阁员坐镇中军,为我呼应。”

他冷笑一声,随手拿一只纸鹤拆开,倒要看看这些败犬,能骂出什么新花样!

但是一拍胸膛,拍得胸甲作响:“你太虚阁老都不惧以身涉险,我中山渭孙,何惜此身?愿领一军,与你杀赴禁区!”

但他非常尊敬他的爷爷,并不像某个楚国大孝子一样,有流放乃父之心。

中山渭孙朗声而笑:“我荆地美人,热情健美。我荆国烈酒,入喉似火!若得冬雪纷飞,你我兄弟裸于汤泉,而有薄纱美人,雪中起舞,玲珑处子,贴身而游。品那冻雪果,喝那烧喉酒,埋山壑而尽欢,呵白雾而结霜,岂不快哉?”

黄舍利灿烂一笑:“我想了想,跟你在一块不用喝酒,你足够醉人!”

“柱子?”姜望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不开心的原因有很多。

儒家正统在中山!

规规矩矩地地走完这一段路,回到军帐,关上了帘。

姜望严肃地道:“我这次从荆国生死线冲击禁区,是冲着真魔脑袋去的,也请你们镇守生死线的汝阳王照看了。我在魔族那边有些名声,此行随时会有天魔出现,危险非常。”

汝阳王唐琚,乃是荆国宗室真君,向来不管军政事务,专于生死搏杀。和东面的牧国肃亲王,这段时间正是遥相呼应,各镇一方,随时出手应付天魔。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也卸下了重负——

但以赵铁柱在太虚幻境里的名声,以他在太虚幻境里的自我放飞,这几乎就是打过交道而没有彼此屏蔽的所有人了。

随声音落下一卷黄袍,黄舍利几乎是以流星坠落的姿态,从高穹一路直砸而下!

行于时光的当世真人,黄弗的掌上明珠,的确有资格在荆国前线说这样的话。

能怎么办呢?

混淆的元气被她所降服,天地间的规则,循她的意志。她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看着姜望:“姜阁老,你要跨过生死线去诛魔,本阁陪你如何?”

姜望笑眼问道:“渭孙兄说的是什么风光?”

“哈哈哈。”中山渭孙先笑两声,再道:“两位阁老都到了,真是蓬荜生辉呀!黄阁老你有所不知,姜阁老这次过来呢——”

从小可没少吃这张破嘴的亏,幸亏有了太虚幻境,有个自由自在的地方,不然得多挨多少打。

中山燕文负手在帅帐门口,眺看着远空,看着两道如此耀眼的飞虹,不由得慨叹:“多好的姑娘啊,要是能做我的孙媳妇就好了!”

他们在这边聊得热络,中山燕文老怀大慰,一扬手:“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老夫就不凑热闹了。姜真人,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渭孙说。这孩子虽然不成器,做点跑腿的事情还是不成问题。”

黄舍利哈哈一笑,拿手拍姜望的肩膀:“在这边你尽管放心,放开了打,别拘着,凡事有我罩着你!”

赵铁柱冷笑一声。若是放开中山渭孙的身手,他还真不怕谁。你福地第一,也未见得不能打。

姜望哂笑道:“美人何足贵?美酒何足惜?黄金白玉,于我是泥丸荒草。”

“还有你,带几个人,去搬两坛子酒过来,本阁路上要喝——别说军营里没酒,我知道你们鹰扬卫有。中山老将军少得了那一口?”

这个中山渭孙,太有礼貌了!

“……别开玩笑。”

“是。很小的时候有这个名字。不过已经很久没人叫了,我都不记得!哈哈!”中山渭孙打落牙齿和血吞,勉强挂住笑:“我先去准备准备,你们聊,出发的时候叫我。”

“怎么回事?爷又被挂起来骂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在姜同年面前,中山渭孙怎肯这么丢面子?这又不是关起门来欺负,外面人这么多!

他板起脸,严肃地道:“你这个态度我可要批评你了——”

中山渭孙自问还是一个比较正直的青年,太变态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但想着姜望现有的影响力和广阔的未来,想着他们好不容易叙起的‘同年之谊’。还是在心里咬了咬牙,笑容灿烂地道:“姜兄尽管说,你是我中山渭孙的同年,是我们荆国的贵客。我当尽鹰扬府之物力,结兄台之欢心!”

她又随手冲附近的鹰扬卫士兵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中山渭孙太懂这个手势的意思了——你小子好好给我表现,要是表现不好,后果你是知道的。

他卸下笨甲,用棉布擦过,抹上一层玉甲油,小心挂好。仅剩一个自由的自己,在硬木板搭成的行军床上躺下来,深深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又警觉地闭上嘴。

他身后的中山渭孙苦着脸:“你就别想了。咱也降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