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前半句，孟畅本来很高兴，但是听到这个“但是”，孟畅又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李石没有立刻说出后半句，而是卖了个关子，问道：“孟总，你对冷面姑娘的模式有自信吗？”
孟畅点点头：“当然有自信。不过……创业这种事情还是存在一定失败几率的。”
李石考虑片刻，说道：“我和薛哲斌两个人可以给你投八百万，不过有个条件，就是要签一个补充协议：你个人必须对公司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
听到这话，孟畅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毛。
无限连带责任，只要是识字的小学生听到这几个字，都会觉得背后发凉。
所谓的无限连带责任就是公司赔的钱，他这个创始人要用个人财务来承担。
照理来说，一般的公司都是有限责任公司，孟畅就算把公司办砸了，也无非是公司破产，他个人不会背债务。
但如果是无限责任的话，公司的债务就会转到孟畅的身。
创业圈的这种情况很多，创始人动不动就背几亿的负债变成被执行人，就是因为签了对赌协议、股权回购协议或者是承担了无限连带责任。
而孟畅之所以一直没有拿到太多的投资，就是因为他坚持不签任何的对赌协议或者股权回购协议。
因为对赌协议一签，很有可能拿多少投资最后就背多少债务，对他来说风险太大，无法承受。
但是李总提出的这个条件，却跟其他投资人的条件不太一样，平心而论，明显要仁慈很多。
因为李总并没有要求跟孟畅对赌，也没有要求孟畅必须在未来回购所有股份、把拿到的投资全都吐出来，而仅仅是要求孟畅对公司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
也就是说，公司欠的债务要孟畅来还，但那些股份就都烂在投资人手里了。
孟畅陷入沉思。
如果公司没有出现债务问题，成功拿到更多投资人的钱，他找到接盘侠套现离场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公司真的出现问题，欠的钱顶多也就是房租、员工工资、供应商货款之类的，最多最多，也就几百万、千万。
不会出现那种个人负债几个亿、一辈子当老赖的情况。
如果本着规避任何风险的态度考虑，这笔钱是不该拿的。但对于孟畅来说，这已经是他近期能拿到的除了裴总之外的，最划算的一笔投资了。
如果冷面姑娘完全没办起来也就算了，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难不成要放弃？
作为一个赌徒，孟畅实在是没办法做出这种残的决定。
孟畅在运作冷面姑娘的过程中，实际是在不断地加注，加注越多，放弃越难。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仔，根本没资格参与这种资本的游戏，连牌桌的资格都没有。
一步一步走来，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些波折，但牌桌的筹码越来越多，似乎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把其中的大部分筹码全都打包拿走……
在这种情况下，孟畅一直坚定的内心也难以避免地出现了一些松动，愿意为了已经加注的筹码承担一定程度的风险。
考虑再三之后，孟畅说道：“李总，你的条件我可以考虑，不过要先看一下具体的投资合同。”
李石微笑着点点头：“当然。”
……
洛杉矶当地时间下午2点。
三家俱乐部都在网吧训练，只不过FV俱乐部是在二层，另外两家俱乐部在一层的角落。
两家俱乐部的队员们刚刚用指头公司的超级账号进行了几局高分段的RANK，此时正在等待着跟欧美队伍打训练赛。
这两支队伍虽然是在一起训练，但在这个网吧的一层，还是非常默契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原因很简单，他们也要互相提防。
虽说肯定不会分到同一个小组，但一旦出了小组赛就有可能碰了，双方还是得保留一些压箱底的战术，以防万一。
一名领队稍显着急地看了看时间：“还没到？是不是自定义的房间号搞错了？”
队员摇头：“没错啊。”
“来了来了！”
只见自定义房间中陆陆续续地进入了五位新玩家，ID全都是以FRY为开头的。
这些玩家进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打了个：“GO？”
领队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说道：“嗯，开吧。”
队员回了一个“GO”之后，训练赛正式开始。
FRY俱乐部，算是国外的老牌俱乐部了，之前组建的GOG队伍在GOG全球邀请赛杀到半决赛，拿下了第四名，这已经是国外队伍拿到的最好成绩。
在一个起步较晚的项目中也能拿到这样的成绩，由此可见FRY俱乐部的实力和底蕴。
而目前在ioi的圈子里，FRY也是公认的超一流强队。
这次能约到训练赛很不容易，是赵旭明通过指头公司官方牵线搭桥才约到的，私下联系的话，FRY俱乐部大概率是会推脱掉的。
因为世界赛开打在即，每个战队的时间都非常宝贵，一天能打的训练赛就那么几场，跟弱队打了没提升，等于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拖自己的后腿。
FRY俱乐部更倾向于跟欧美队伍打训练赛，对国内的队伍兴趣不大。
俱乐部的领队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即使FRY俱乐部稍微迟到了几分钟、没有任何要表示抱歉的意思，他们也没太好多说什么，只是正常开始训练赛。
……
一小时后，训练赛结束。
队员们显然都陷入了一种茫然状态，看着屏幕的游戏结算界面和输出数据，眉头紧锁，开始思考人生。
一小时左右的时间，打了两局训练赛，被干净利落地打了个2:0，这其中还包括了15分钟的中场休整时间。
打完之后，FRY俱乐部的队员们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退出了自定义游戏房间，似乎多留一秒都会被菜哔传染。
领队也跟队员们一样，完全陷入了迷茫状态。
而后，教练和队员们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
“FRY这到底是什么打法啊？怎么从选人到战术都完全看不懂？跟之前的版本变化好大！”
“他们在阵容选择已经明显开始选择改版后的强势英雄了，我们还是在之前的那套战术基础发挥，这怎么打啊？”
“我早就说打不了的英雄应该ban掉的！”
“别马后炮行吗，那么多英雄ban得过来吗？”
“感觉欧美队伍的风格是不是克制我们，感觉他们也没怎么认真打，玩着玩着我们这边就崩了……”
“克制什么啊，就是实力差距……”
队员们吵成一团。
输比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输得太轻而易举了，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从阵容选择、版本理解，再到游戏中的战术执行、临场发挥，基本是被FRY俱乐部给完爆了！
双方队员的基础操作倒是没有太大的差距，但FRY俱乐部总是能在前期通过一些小套路轻而易举地拿到优势，然后利用更优秀的战术扩大优势，一旦装备拉开差距，那再怎么操作都没用了。
所有的队员都觉得锅不是自己的，但输得这么惨，谁想把锅完全甩出去也都不容易。
这种情况是最容易产生内讧的。
看到大家吵得都有点头，教练赶忙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
“好了，大家别吵了！”
“距离世界赛开赛还有一段时间，既然大家已经认识到了跟欧美强队之间的差距，那咱们就抓紧时间改变。”
“从现在开始，咱们好好研究欧美队伍的战术打法，现在已经确定了世界赛会是新版本，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能适应新版本肯定会被打得很惨。”
“现在大家一起把刚才的训练赛给复盘一下，学习FRY的战术……”
教练一番开导，队员们的心态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虽然这种差距悬殊过大的比赛分析不出太多的东西，但教练和队员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一点一点地来。
原本国内的这些ioi俱乐部发展环境就不太好，指头公司这次又决定用新版本打世界赛，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雪加霜。
但也没别的办法，都已经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
领队看到气氛依旧沉闷，赶忙安慰道：“没事，大家尽人事、听天命，咱们目标就是小组出线拿个八强，只要能努努力拿到四强，那就是血赚。”
“FRY毕竟是欧美老牌强队，这次世界赛还有很多其他地区的弱队，咱们只要安稳地赢下弱队，也能小组出线。”
“再说了，FV俱乐部都没咱们这种条件，他们既没有高端局账号，也没有渠道联系这些欧美强队，纯靠自己闭门造车，肯定不如咱们。”
“FV俱乐部是一号种子，直接从八强赛开始打，如果到时候我们运气好可以遇到他们，就能争一个四强；哪怕遇不到，双双在八强被淘汰，他们是一号种子，又搞了那么大的排场，也会把九成的火力全都吸引过去。”
“所以大家千万不要有压力，好好准备就是了，就算挨喷，那也是FV俱乐部先挨喷，咱们的舆论环境肯定会很宽容的。”
队员们彼此看了看，觉得领队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有FV俱乐部给垫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们是一号种子，他们出国坐商务舱、住豪华酒店，然后他们直接从八强赛开打，连个热手的机会都没有。
看现在的情况，多半会是八强赛一轮游。
就算输比赛，也是FV俱乐部先挨喷。
一想到这里，场内气氛明显活跃了起来，队员们开始复盘之前的训练赛、学习FRY俱乐部的打法。
……
与此同时，网吧的二楼，FV一队和SUG俱乐部正在打训练赛，而FV二队的队员们则是在跟数据分析团队一起研究新版本的战术和英雄强度。
叶之舟的电脑有一张表格，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项数据，都是新版本的各项改动。
“这几个英雄依旧冷门，因为改版后它们在对线期依旧很弱，而且路人对它们的熟练度比较低，所以在官方统计的数据方面看起来胜率很低。”
“但新版本配特定装备之后，从纯数据的角度分析，它们的后期团战能力其实是大大提升了的。”
“如果我们选择一个以它为核心的阵容，其他位置要注意对线期的保护，同时使用者也必须有很高的熟练度，至少对线的抗压能力必须要足够强才行。因为一旦选这个英雄崩线了，就必然会造成连锁反应，其他路也会一起崩……”
“但反过来，如果前中期能够稳住发育的话，后期就是稳定的团战保障，胜率将会明显提升……”
FV俱乐部这次带来了庞大的数据团队，包括叶之舟、闵静超和包旭等设计师，还有DGE俱乐部的教练和FV俱乐部原本的战术团队。
虽然这些人之前都是在研究GOG的，但换到ioi也能很快手。
毕竟这两款游戏是同类型的游戏，而且ioi在新版本的改版中也让游戏玩法像GOG那边倾斜了。
尤其是闵静超，本身就负责GOG的游戏平衡，所以对数据方面的问题更加敏感，ioi新版本调整的大部分英雄强度都可以从数据估出个大概。
当然，这种纯数值的估算是很不准确的。
有些英雄的数值看起来很美好，但实际玩起来却打不出效果，即使是官方的数据平衡师，也无法保证游戏的实际调整结果会跟自己预想中的一样完美。
但FV俱乐部战术团队并不是在纸谈兵，而是分成三个步骤保证研究出来的战术能够真正得到落实。
首先，叶之舟、闵静超和其他的数据分析师，通过分析数据确定新版本的强势英雄、打法，大致确定一个模糊的范围。
而后，DGE的教练周鹏远会把GOG中较为成熟的战术体系和这些强势英雄、打法结合起来，提出一个战术的雏形，等待验证。
最后，三支队伍的队员们会通过对线solo和训练赛的方式，反复测试这套战术在前中后期的强度。
如果强度不达标，那么战术团队就会深入分析失败的原因，并进行修改；如果强度还是不达标，那就放弃；如果有某种战术效果很好，那么就继续寻找关键英雄的替代英雄、继续深化这一战术在顺风、逆风等不同条件下的打法变化。
这样不断地循环下去，最终形成几套综合新版本强势英雄和打法的基础套路，再继续去挖掘能反过来克制这种基础套路的打法。
FV战队的队长潘英之前就一直在坚持用更偏向GOG的打法来玩ioi，并且得到过裴总的肯定。现在ioi改版了，这种打法适应起来会更加容易，所以队员们也全都积极配合。
至于高端局RANK还有跟其他俱乐部的训练赛……还重要吗？
高端局RANK也就只是能维持一下手感而已，对于战队的战术素养提升没有太大的意义。即使高端局的某个英雄兴起可以看出新版本的风向，但想要把这种风向利用到比赛中，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跟其他俱乐部的训练也没什么必要，因为通过训练赛获得战术信息是一种双向的行为。
如果跟欧美队伍打训练赛，那么必然会用出一些新套路，一旦赢了的话，欧美队伍也会受到启发、并往这个方向去钻研。
到时候双方的战术储备差距反而会缩小。
当然，这看起来会有点像是盲目自大，但这其中的关键在于，到底谁的战术更先进？
显然FV俱乐部对自己的数据分析团队更为自信。
毕竟数据分析团队是主设计师级别的人物亲自操刀，还有DGE俱乐部的教练参与，再搭配队员的个人能力，更有可能找到版本答案！
这次FV俱乐部的众人全都憋着一口气。
八强赛一轮游？那绝对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裴总给我们安排这么好的条件，后勤保障完全拉满，如果我们再拿不到好成绩，哪还有脸回国见裴总？
必须得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