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轻柔嗓音滑过耳畔的那一秒，江满月的心跳骤然漏掉一拍，她屏住呼吸，静静的聆听着身后人强劲有力的心跳。
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带给她一股深沉的悸动。
她只觉得天地间万种声音都随风远去，在烟火照亮夜空那一瞬，她生硬的转过头，薄唇险些擦过他的侧脸，她的呼吸微顿。
她触及他脸上的异样，下意识的伸出手指，用指尖擦掉他脸庞的面粉。
他的瞳孔微微一紧，整个人都愣住了，旋即，慢慢地垂下了眼帘。
江满月望着他咫尺间的俊脸，唇角慢慢地勾勒出好看的弧度，“阿年。”
“嗯。”他依旧低垂着头，近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阿年，你怎么不看我？”她目光灼灼，斑斓绚丽的烟火从窗户辗转而来，投射而下，映照在他脸上里，美得如痴如醉。
慕岚圈着她腰肢的手指一紧，喉结动了动，温润的音色带着一丝沙哑。
“不敢。”他依旧低着头，声音很低。
江满月心脏一绞，面色微白，“为什么不敢？”
她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慕岚心思难测，他不惧一切，甚至可以布局把南成天和傅庭凌都牵引到其中。
他明明是无所不能的，他怎么会不敢？
“不敢看你，是害怕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会轻易被触破的泡沫，怕你是假，怕这一切是我妄想。”他轻轻挪动步伐，拉开自己和她的距离，原本是那样贪恋她身上的气息，可他忽然就没有了再敢靠近的勇气。
她是阳光，是美好，是所有的生机。
他伸手就可触及，可他怕了。
他怕，这美好的表象之后不过是一场支离破碎的残缺。
江满月拽住他的手臂，望着他侧脸，“阿年，你怕我是假，那你不是应该抬头看着我吗？”
慕岚终于低眸，眸光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已经无力再去分辨。
她只是觉得……今晚的他，好像那么容易破碎。
他身上散发着，镌刻到骨子里的悲凉和落寞，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而他从黑暗生，这一生都将在黑暗里跋涉，最后也将归于黑暗。
凝视着他如同深渊一般漆黑的双眼，江满月就有了一种冲动，她想要抚平他皱拢的眉，想为他驱散眼底如浓雾般的哀凉。
她想他笑起来，一定是很好看的。
慕岚笑起来，如沐春风，生机无限。
可如今，他脸上都是灰暗，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眸，如今暗淡无光。
他在怕。
“你不恨我么？”慕岚唇瓣微启，喑哑道。
厨房里的空气愈发的窒息，江满月对着他的眼神，蓦地笑了。
“恨你，恨你又能怎么样呢？走到今天的地步，谁又能怪谁？我说过了，你注定有罪，我会和你一起赎罪。”她垂着眼，漂亮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攥紧了他的衣袖。
是爱是恨，如今都随风而逝。
慕岚有错吗？没有，他遵守承诺，为逝去的苏素和阿树母子讨回公道。
他没错。
可是傅庭凌也没错，这是傅庭凌的父亲犯下的罪，怎么就要傅庭凌承担了呢？
而她也没错啊，她只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因为复仇落入慕岚的谋划里。
谁都没错，谁都没罪。
慕岚声音低不可闻，自嘲的勾唇，“你不必可怜我，那大可不必。因我知，你们都要走的。”
如果他不曾拥有过，或许就不会为失去而感到怅然。
如果不曾见过阳光，本可以忍受一生的冰冷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