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鬼山尘……
朱月心中暗道，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外表朴实的少年，竟没想到眼前这块璞玉竟然是被那巫鬼捷足发现。
“（巫语）怎么？前辈认识巫公？”
“（巫语）不，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凌云眼睛微睁，语气不变道：“（巫语）偌大的北漠，方圆不知几何，巫公不过是这一方大地上一个小小的炼心境荒士，竟然被前辈所听闻。”
朱月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悲痛，说道：
“（巫语）你以为炼心境强者如何？你以为巫如何？上万的荒士中都不一定能诞生一个炼心境强者，偌大的北漠之地，你以为又有多少个巫？”
更何况……更何况如今朱火已灭。
朱月眼中的悲痛被凌云敏锐地捕捉到，他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但是朱月不愿去说，他也不合适去问，便岔开话题，直奔今天所来的主旨，说道：
“（巫语）朱月前辈，晚辈来此，有一事要问。”
“（巫语）凌云……”
朱月眼球微动，枝干轻轻摇晃，为身前的凌云留下了大片的遮雨地，随后问道：“（巫语）你成了巫，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说，你觉得什么是巫？”
凌云抬手，看了看自己颇为白皙却又充满疤痕的手掌，回答道：“（巫语）我的双眼更加清明，夜可视物，目可眺远，明察秋毫。”
凌云又微微张开双臂，任由风吹，任由雨落。
“（巫语）我的心神更加细腻，能够感知天地，预知天气，是山林的风告诉我，傍晚落雨会小，夜晚落雨会停。”
凌云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扫视一下四周的古木，说道：
“（巫语）甚至，之前在来的路上，我感觉到了山林里对我的敌意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亲切感，我在这片山林穿梭了近十年，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不在这片山林内格格不入，不被这片山林所敌视。”
“（巫语）我能够感知到附近生灵的淡淡情感。”
凌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树木，继续道：“（巫语）我感受到了那棵树因为雨露的滋润而产生的喜悦。”
凌云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巫语）我能感受到这地下有生灵因为雨水的侵扰而烦躁。”
“（巫语）我能感受到它们的很多，甚至能直直地感受到它们对我的友好，来往的路上，我甚至被一只雪猴和数只狼鼠所窥视，但我从它们的身上只感受到了好奇，以及淡淡的亲切。”
“（巫语）那么，我可不可这样理解？巫，便是沟通天地的存在。”
凌云摊开双手，向着朱月回答道。
朱月听后，没有回答，只是一声轻笑，轻笑过后又是大笑，最后又是狂笑。
声音粗狂而又厚重，嘭嘭的钟磬声震得凌云头皮发麻，耳朵鸣响。
“（巫语）巫……”
一声沉沉地低吟，似乎由九天传来，声音平和绵长，仿佛那短短的一个字便道尽了世间的种种，那低低的一沉吟唤尽了世间的一切。
凌云的双眼蓦地睁大，当他听见那一声“巫”时，一股浓浓的生机孕育而生，本应是初春，刚刚抽芽的树枝又逢春机，不顾及一切地拼命向上生长，四周的芽草，娇嫩的灌木也一个劲地贪婪地吮吸着这浓郁的生机。
甚至，凌云感觉到自己在这片生机之中，一身的因在山林里穿梭的疲劳顿时消散，原本有些发软的双腿变得更加有活力，心脏的跳动也更加平稳绵长有力。
朱月古树猛地挥动了树枝，一股莫名的气势由它为中心，向四周溢散，强烈的风压吹得凌云睁不开眼，四周的其它林木也因此在风中摇曳。
“（巫语）巫，上一横顶天，下一横立地，中间一竖直通天地，中通人与人，是真正的通天达地！”
“（巫语）巫者，悟天道，通天理，解苦厄，掌礼法，有无穷之力，是为巫！”
“（巫语）凌云！就如你所说，巫，便是沟通天地！”
凌云忍着强风，耐着痛意，睁大了双眼，直直地看着披靡的古老树灵，内心充满了深深的震撼之感。第一次，他对这个字有了清晰的认识。第一次，他想真正去了解“巫者，沟通天地”的含义。
“（巫语）巫……”凌云喃喃，微微欠身，以表敬意，但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周围的植草略微生长了一丝，这一丝毫不起眼，极其难以觉察，所以他不知道。不过朱月却将这些收入眼底。
吾等朱火重燃，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远在一方的老人缓缓从入定中苏醒，苍老的面容望了望远方，微微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老人静静的望着天远之外的太阳，一件件往事浮上心头，他目光幽幽，似乎追忆起自己的过往岁月，那时他还不负这般苍老，那时这块大地还不负这般境况。
“（巫语）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