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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墙头种着一树紫藤枝叶虬曲劲逸在夜中悄然绽放。近处是墙下私语远处隔着水榭,可见灯火辉煌,宾客坐在水榭帷帐中推杯换盏看着舞伎杂耍艺人在堂中展示才艺愉悦众人。而宫人们行在宾客间屈身跪坐有宫女直接被喝醉的公子搂入怀中偷香宫女只是吃吃而笑。

范翕随意扫了一眼心中生厌,想到自己的玉女也是宫女她若也那般依偎于男子怀中自己定然会发疯不止。他自心喜玉纤阿便忧心她过美相貌不愿她与其他男子有瓜葛他想好生待她但他盯着玉纤阿时心中陡然生愧。

他听到她泠泠轻语的“今日”生辰。

他愧疚自己竟帮一个全不相干的公主办及笄礼,对玉女却这样疏忽。非但疏忽他还让她在她自己生辰时为公主办宴。玉女站在九公主面前时,心中该如何难过呀。

端是想一想范翕便不忍心极了。

玉纤阿仰脸盯着范翕看他目露愧色她拂了拂脸颊发,微微笑了一笑。她并没有要范翕为她操办大宴、让她与公主抢风头的意思。玉纤阿此前从未过过生辰,也这么过来了。玉纤阿不过是想逗弄范翕,想看他生愧,想让他记得他亏欠了自己的今日。

这样,日后他离开吴宫了,出于这份愧疚心,也对她的安排留些余地吧。

是以,看范翕片刻,玉纤阿便开口,打算岔开这个话题。但是范翕低目沉思片刻,在她开口前,忽扬起春水秀目,望她一眼后,他握住了她手腕。范翕对她轻声而坚定道:“好,那我今日就为你庆生。”

玉纤阿怔一下,转目笑道:“公子说笑了。”

范翕柔声:“我并未说笑,你很快便知晓了。今日时间虽已晚了一些,但我寻思着仍可做些安排。”

他深深望她,抬手为她拂发,道:“玉女,你自会知我的好,知我不会亏待你的。”

玉纤阿心里却开始慌了,她的聪敏劲儿在看着这位素以温润见人的公子时,开始失措了他这是准备做什么呀?

范翕看似是温善软弱之人,实则下决心要做什么时,胆子极为大。

他说完了那话,将玉纤阿往怀中一搂,欲拖着她出墙角,口上高呼:“泉安!泉安唔!”

玉纤阿惊骇,闻他高呼,她面色煞白,极怕自己被他拖于怀中被水榭那方的男男女女看到。公子翕为叫唤自己的仆从,声音压根不压,玉纤阿奋不顾身个地扑上去,以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开口。她颤声:“公子,你要害死我么!”

范翕嘴被她堵住,他难得看到玉女这样失措的样子,她平时总想与他保持距离,这会儿她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将他压在了墙上。她身子埋于他怀里,手发抖地捂他嘴,她怕他再走,整个身子都紧贴他严丝合缝。

她胸脯轻贴。隔着衣衫,如蓬蓬春山在呼吸,柔弱间,似乎在融雪她贴着他腰际的腰肢被他的手轻轻勾一下,他只虚虚一握,便觉得那腰极软,水一样波动,在他腰间潋滟

范翕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不敢多想,却忍不住多想。他的感官被集于一点,魂儿都要跟着酥了。想倘若这时候玉女袖中突然抽出一柄刀要杀他,他都是回不过神的。

可是她没有刀,只有蓬蓬雪山。他的刀,却快要出刀鞘了

范翕低头轻笑,笑声低而闷,他害羞地撩一眼玉纤阿,玉纤阿微愕,觉他古怪,不知道他笑什么。

范翕不想她察觉自己的失态,便搂住她腰将她提抱起来,稍微挪开自己的腰下部位玉纤阿低头瞄了一眼,看他腰那样挺那样细,下方却她涨红了脸,讪讪松开捂他嘴的手,别过脸不看他,美人绷起了腮帮。

而这时,两人藏身的墙外角落,传来泉安偷偷摸摸的唤声:“公子,是否送玉女回去?”

范翕低下视线,瞥到玉纤阿仍别着脸,她绷起的腮颊红如滴血,不过是硬撑。范翕当真是温柔似水,看心爱女郎生气,他便主动迎上去握她的手。他握她的手在唇下轻轻一吻,哄她道:“你可是生我气了?莫要生气,我几时枉顾过你的意思,置你于险境?难道你以为我偷偷来见你,不寻人放个哨么?泉安本就在旁边等候,非我高呼才将他唤来。”

玉纤阿从来都是给台阶便下,她从不和人过度生气,不肯谅解。拿乔这种事,范翕从未在玉纤阿身上见过。

所以他才随意给了个理由,玉纤阿便缓了神情,回过脸来轻声:“那公子也不该声音那样大。”

范翕柔声:“我错了,我只是太心急。”

他垂目,她抬眼,四目相对。玉纤阿并不太会作出撒娇的样子来,她一贯婉约恬美,温柔望来一眼,范翕恰恰就爱她的柔情似水。二人相视一笑,范翕抬手便要将她搂入怀,玉纤阿心一跳,看到地上踩到的影子,连忙躬身一让,躲开了范翕的搂抱。范翕又扑了个空,面色不虞,顺着玉纤阿的目光,看到了墙后露出的一点月白色衣角,是泉安的。

泉安一直在等着他们。

范翕忍下不快。

范翕走出墙角,对泉安低声附耳说了几句话,泉安微惊,扭头来看公子身后跟随的妙龄女郎。玉纤阿不解泉安为何这样打量自己,已听范翕说了一句玉纤阿自己能听见的话:“安排好这里的事,我带玉女出宫庆生。”

玉纤阿大惊,忙道:“出宫?我不要!”

范翕回头对她温和一笑:“由不得你哦。”

玉纤阿失神:“”

难得见他会说这样强势的话。

但是玉纤阿真的不愿出宫!

她是奚妍身边的贴身宫女,今日对奚妍来说极为重要,她这个宫女自然要小心侍候,中途消失了算怎么回事?玉纤阿是宫女,她哪里能随意出宫?她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哄骗公子翕说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她并不奢望过什么生辰,她只不愿出错!

玉纤阿百般哀求范翕放过自己,范翕却执意要带她走。

幸好他还顾忌她身份,给她寻了个借口。玉纤阿被范翕拖出公主的宫舍,上了马车前,她见到多日不见的姜女早已不复当日的气势嚣张,如今正非常乖顺地低头立于公子车旁。玉纤阿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被范翕抱上了车。帷帘放下,她听到泉安嘱咐姜女:“公子要带玉女出宫,你去与九公主身边的人说你多日不见玉女,想念玉女。宫中人人知你是玉女的好友,你说你将玉女带走回了公子宫苑。九公主与我们公子不相熟,她自然拉不下脸来要人。”

姜女心跳厉害。

她抬眼,悄悄隔着帘子,隐隐约约地看到坐于公子翕身旁的美人。那美人仍在低声说话,似劝公子让自己下车那美人嗔怒,还挣扎了两下,却挣不过范翕原来公子翕真的在与玉女私通。

她不知该说玉女大胆,还是狐媚。她不知该说公子翕张狂,还是惯会伏低做小骗貌美女郎玩。

泉安吩咐下来,姜女僵硬着点了头。反正她现在已没有别的法子,为了活命,只能事事听公子的吩咐。

宫车行在宫道上,玉纤阿已对前路没了指望,眼见离出宫路越来越近,她便越知范翕将自己送回去的可能性低微。她暗自懊恼,怪自己为何要哄骗范翕,眼下改口只会让他生气转而她又怪范翕为何这样爱她,非要给她过什么生辰。贵族郎君不该随意一些,只将女子当玩物,不在意女子么?

她不就该只是一个供范翕玩乐的红颜知己么?

哪有公子为自己的玩物过生辰的?

玉纤阿轻轻捂住了脸,脸颊红透。她并没那样野心,要做他心中什么顶重要的娇妻美妾什么的可是不知为何,玉纤阿心里怨范翕多事,同时,心中又会涌上蜜一般的感觉。

她怪范翕太重视自己,可恰恰是他的重视,又取悦了她。玉纤阿咬唇,想世间女子,哪有不喜这样大胆得敢带私通宫女出宫庆生的郎君啊。

她也只是一俗人呀。

车在出宫门前被拦下,例行检查,此次是郎中令吕归在负责。范翕暗道不好,他记得吴宫这位郎中令可与自己有过节。果然,前面的车出宫,吕归放行公子翕的车,吕归要查。车被拦下,车中静坐的女郎惶然看来,目光清莹含水,颤颤问他:怎么办?

范翕低声道:“得罪了。”

言罢,他搂住玉纤阿腰肢,起身将她压在了座上。玉纤阿怔住,看公子隽秀如青山黑水的面容向自己俯来,眸子漆黑,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车帷中空气变得滚烫,玉纤阿面红推他,却推不动。范翕修长的手拔掉她发间簪子,女郎如云如夜的秀发便披散开,落在他臂弯间。

范翕眸子暗黑。

他轻轻一叹,脸贴于她面上,侧过脸,唇靠着她的发。帷帐招摇,男子唇逼着女郎玉色的耳珠耳坠。他与她耳鬓厮磨,万般缱绻。

鱼儿戏水一般,在融融春日中,青尾缓缓扫过。水面上的水红色花瓣顺着水声向下流。明明现在是夜晚,明明离宫中宴席相距甚远。可是遥遥的,如同患了耳鸣一般,玉纤阿仿佛听到谁的轻轻叹息声,谁在耳边的幽静歌声。

玉纤阿捂住自己的嘴,眸子清澈,倒映着面前的郎君。他如春山般靠近她,她心脏好似定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