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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回 赈大灾人精募金 除奸侫姥姥出手

话说蓦地,一道蓝光冲天而起,刺穿了蔚蓝色的苍穹。天啦,那个小乞丐真的是海魄,如假包换。盖铃铃的心不知不觉地悬了起来,紧张到了极点。她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小乞丐,巴不得一下子就把他抓在手上,带回天庭。

盖铃铃弯下腰,凝神屏息,就像一只潜伏下来的猛狮,慢慢地在向那个小乞丐靠近,靠近。那个叫海魄的小乞丐也十分警觉,耳朵竖了起来,捕捉空气里的一举一动,随时都可能夺路而逃。林子里没有风,阳光也照不到,留下了一地斑斑驳驳的阴影,有点像铜钱。

近了,近了!盖铃铃暗暗地向小乞丐靠近,一刹那之间,她就像一只搏兔的苍鹰,又准又稳又狠地抓住了小乞丐的手腕。小乞丐被抓,又抓又挠,又蹦又跳,又撕又咬,就像一匹不安分的小马。盖铃铃的手被咬出了血,咬出了几个很深的牙印,可她死活也不肯松手。

闹够了,哭够了,疯够了,小乞丐终于安静了下来,盖铃铃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小乞丐的两只眼珠转了转,身子渐渐地缩小,缩小,竟然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龙族,蓝焰腾空,光彩照人。盖铃铃丝毫也不敢大意,把龙珠紧紧地捧在手上。

通俗地讲,每一条龙都有一颗龙珠。由于修为不同,功夫有强弱,龙珠的法力也有大有小,作用也不尽相同。由于东海龙王敖广是龙族之首,总揽四海,他的那颗龙珠自然法力最强,道行最深最厚,别的龙王都望尘莫及,也就是所谓的海魄,天下水族们的灵魂。

找到了海魄,找到了龙珠,盖铃铃大喜过望。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原来想跟师妹公主欣樱去见一面、叙叙旧的计划,也已经取消了,驾上了一块祥云,马不停蹄地赶往天庭。这颗龙珠,这只海魄,对于天地冥三界,真的是太重要了,她半点也不能马虎,也不敢马虎。

风风火火赶到南天门,闪出了两个兵将前来盘问,盖铃铃也懒得搭理,重重地推了他们一个趔趄,夺路而逃!盖铃铃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尽快自己见到自己的丈夫,把海魄、把龙珠亲手交到他的手上,用丈夫仙童放下心来,美美地睡上一个安稳觉。

还是增广贤文说得好哇,妻贤夫祸少,父孝子孙贤。

一路上,盖铃铃不敢停留,也无心去欣赏那些天街的美景。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向帅府跑去。有几个熟人?不知是巴结?还是讨好?主动地给她打招呼,点头致意,她也装作没看见,连头也不敢点。她能为自己的丈夫担忧,着想,那也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这个时候,盖铃铃的心情十分急迫,巴不得两步并作一步走,肋生双翅,一下子就飞到丈夫仙童的身边,让他分享这个大好的消息,让他分享她的喜悦。龙珠找到了,海魄找到了,天下的生灵有救了!说不定这个消息就会像一颗炸弹,把整个天庭都炸得天翻地覆。

推开帅府的红漆木门,大殿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岑寂得有些可怕。盖铃铃粗粗地喘了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喜悦的心情,捧着龙珠,凝神屏息,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脚步轻得很。正午的太阳从天窗里照了进来,灿烂而魅惑,在仙童的光洁的额头上,投下了一抹阴影,看上去滑稽得很。不知什么时候?仙童竟躺在虎皮交椅内睡着了,样子有些疲惫。

望着丈夫有些清瘦的脸庞,盖铃铃鼻子一酸,心里有些发憷,泪水不知不觉地就涨满了眼眶,就像傲来国春汛,大海里不知不觉上涨的潮。泪水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盖铃铃有些不知所措。既不敢去擦脸上有些狼藉的泪,又不敢放下手上捧着的龙珠!

终于,仙童还是被盖铃铃压抑着的哭声惊醒了,一个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把身上盖着的一件大氅也抖了下来,掉在地上。仙童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两撇浓眉皱得紧紧的,有些不解地问:“老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老公,我是高兴!你知道吗?海魄,不龙珠,被我找到了!”盖玲玲破涕一笑,举起了手上的珠子,俏俏的脸上有些得意。

“老婆,你不会骗我吧,那么容易?”仙童撇了撇嘴,一脸的讥诮。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呀,老公,不信,你看!”盖铃铃又举起了手上的珠子。

“这是一颗龙珠,不是海魄吧!”仙童还是有些犹豫。

“老公,你有所不知,龙珠就是海魄,海魄就是龙珠,这是我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你只管放心了!”盖铃铃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老公,好险啊,刚才我连魂都快吓掉了!还是我的祖宗菩萨坐得高啊,全靠我的父亲和祖父保佑!”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仙童也泪流满面。

“老公,我跟你立了这么一件大功,你说,你该怎么奖励我?”盖铃铃两眼放光,有些斤斤计较。偏着头想了想,她接着又说:“这一回,你再不能给我打马虎眼了。一般寻常的礼物,我是看不上眼的,除非你肯下大价钱,肯花血本,让老婆风光一回!”

“十万两黄金你还不够?你的胃口也太大了?贪得无厌!”仙童有些吃惊。

“不,我不要黄金,我要你!”盖铃铃的脸一下子窘得红红的,风情万种。

“我,我不是天天跟你在一起吗?”仙童戳了戳自己的额头。

“老公,你真是一只榆木疙瘩!我,我还想要一个孩子,女儿!”盖铃铃把头垂得低低的,声音压得很细很细,一抹红霞不知不觉地飞上了耳根,红得有些耀眼。

“老婆,那还不容易吗?现成的种子现成的地,我不管在哪天播种?都会有收获!”仙童拍了拍胸脯,爽爽朗朗地笑了笑,接着又说:“老婆大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你这块土地这么肥沃,一定会长出好的庄稼,女儿在前面等着你,咱们一起努力!行吗?”

“老公,你真好!”盖铃铃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仙童脸上吻了一下。转过身,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把仙童搞得魔魔怔怔的,魂不守舍。

找到了海魄和龙珠,仙童不敢大意,马上召集了文武百官和各路神仙,去东海施珠镇海,让水族们的魂魄归位,让天下百姓安享太平。海魄完璧归赵,龙珠失而复得,虽说有些凑巧,可还是在天庭里引起了轰动,传得神乎其神,百姓们添油加醋,各种版本的都有。

第二天天公作美,果然是个好天气,一望无际的东海风平浪静,阳光普照。凝碧的海面,倒映着蓝天,蓝天衬托着大海,悠悠的白云在大海里徜徉,飘荡,有一种如诗如幻的感觉,让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龙子龙孙都出动了,水族们也沸腾了,欢天喜地。西海龙王敖钦,南海龙王敖润,北海龙王敖顺,也在海面上现出了真身,稽首跪拜,额手相庆!

“吉时已到,放龙珠!”南极仙翁一扬牛尾拂尘,扯起了嗓子大喊。

仙童有些紧张,轻轻地举起了手里的龙珠,也就是海魄。龙珠光芒万丈,蓝焰腾腾,闪烁出一种神性和魅惑的光芒,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不愧是龙族的镇族之宝,还是有些讲究的。龙子龙孙和水族们都一齐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样子十分的虔诚。

扑通一声巨响,仙童手一松,手上的龙珠挟着千钧之势,幻出了一道美丽的蓝光,弹丸似地向海底里坠去,溅起了一片白白的水花,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欢呼了起来。怪的是:海里风平浪静,没有起半点漪涟,海水竟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涨了起来,又恢复了原位。

大自然真是有些神奇啊,神奇得不可思议!

人精一气之下,用哥哥仙童私馈的斩龙刀,斩了东海龙王敖广。他万万没有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东海会一下子丢了魂魄,水族们也失去了主心骨,变成了一盘散沙。东南西北四座大海,也一天比一天地憔悴消瘦,有的地方隐隐露出了滩涂,死鱼和烂虾到处都是。

说实话,人精的心里也瞀了包,没有半点底气,人做事不能不考虑后果,冲动总会要付出代价。人精几乎悔青了肠子,可也于事无补。如果后悔能够改变事实,弥补损失,他愿意每天后悔一千次,一万次。甚至,把整个人生都推倒了重来,从头开始。

可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谁也悔不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大错既然已经铸成,就要想办法去弥补,推诿和怨恨也解决不了什么?只能让问题更加复杂。人精左右权衡,审时度势,觉得傲来国最紧要的问题就是赈灾。只有让老百姓填饱了肚子,保住了生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才是头等大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怎么才能赈灾?怎么才能筹到钱呢?人精也有些犯愁。半年多以来,傲来国又是旱,又是涝,折腾来折腾去,仅有的一点积蓄都已经花得干干净净,国库空虚。大小官员的工资已经拖欠了两个多月了,只有出账没有进账,人精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可问题出现了就要解决,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百姓,都活活地饿死吧!那样,既不道德,也没有人伦。他这个皇帝也可以下台了。如果他非要赖着不走,也会被揭竿而起的灾民,群起而攻之,灰溜溜的赶下去,给傲来国的历史徒添一个笑柄,增加一点谈资。

一文钱都可以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千千万万的百姓,这么多的人都要穿衣吃饭?可怎么才能搞到钱呢?人精几乎伤透了脑筋,就是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卖了,也顶不了几天,也剔不出四两肉。人精如坐愁城,长吁短叹,已经好几天都没合过眼,嘴上长满了燎泡。

想来想去,人精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的妻妹艾米莉。她是国贸商行的老大,门店比比皆是,生意遍布四海,手里应该还有一点余钱,捐个几千上万两银子,应该不成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有钱人都爱财如命,都小气,她舍不舍得出血?舍不舍得捐?

前面的乌龟爬开路,后面的乌龟照路爬。

只要做通了妻妹艾米莉的工作,让她做做样子,带个头儿,其他的富商巨贾也应该会踊跃认捐,只是多少的问题?那就要看个人对金钱的态度了。傲来国已在生死关头,百姓们都命悬一线,能不能保住江山,救活百姓,就看这一次募捐了,就看妻妹艾米莉的态度。

妻妹艾米莉是由皇后妮可出面请来的,人精毕竟是有些不方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谈到钱,哪怕就是兄弟姊妹也十分敏感,有的甚至还会反目为仇,打得头破血流,老死不相往来的都有。为避免谈到钱的尴尬,人精只好迴避,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皇后妮可。

让人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艾米莉答应得十分爽快,拍着胸脯,一口气就同意认捐黄金十万两,让皇后妮可都有些吃惊。艾米莉这个小妮子,一掷千金,视金钱如粪土,真有一点男子汉的豪迈。比起岳父张有亮那个守财奴,真是有多少强多少?不可同日而语。

有了妻妹艾米莉的大力支持,有了十万两黄金垫底,人精终于有了底气,说话也声宏嗓大。他趁热打铁,马上就在首都益稼郡,召开了一次慈善募捐大会。会议是由人精亲自主持的,皇后娘娘妮可出面操办,亲具请贴,邀集了傲来国几乎所有的豪绅巨贾和达官贵人。

来的客人不少,捐出的金银也格外多,达官贵人们图的都是一个面子,豪绅巨贾们做的都是生意,谁不想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呢?打肿脸也要充一充胖子,那怕就是踮起脚尖,也要把自己扮成一个高人。这样一来,大家都有一些攀比,生怕自己捐少了没有面子。

捐到最后,户部的工作人员出场了,对金银的数量作了一个粗略的统计:慈善募捐大会,累计到会人数三千四百五十七人,捐金三十二万六千七百两,捐银五十七万三千四百五十三两,其他珊瑚树、玉器等不计其数,真是开了傲来国的先河,达到了一个历史的高度。

当然,捐得最多的人还是艾米莉,她是整个慈善募捐大会的焦点和魁首。

有了金子和银子也是枉然,它必须变成实物,才可以吃,可以穿,可以用,可以在百姓之间流通。为了防止有人囤积货物,哄抬无价,让金子银子无限度地贬值,人精也多了一个心眼。他当机立断,成立了一个灾后物价检查司,在全国各地巡回,搞得风生水起。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贪婪是人的本性。

人精作为傲来国的皇帝,最高的统治者,就必须未雨绸缪,早作打算。赈灾的金子和银子,如果按照人头就这么发下去,当官的免不了见财起意,从中盘剥,肆意克扣,发到灾民、发到老百姓的手上,肯定也剩不了多少,老百姓没饭吃,饿死人的事还是会发生。

怎样才能不饿死人呢?怎样才能让老百姓都吃饱?人精搜肠刮肚,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一个固定的渠道,把金子和银子都变成实物。变成大米,变成馒头,变成面条,变成五谷杂粮,变成老百姓可以果腹、饱肚子的东西。

至于穿的和住宿,老百姓吃饱了,身上有了力气,一定会闲不住,千方百计去找些活干,自然就可以创造出财富,恢复生产,解决穿衣吃饭的问题。只有人,才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根本,繁荣昌盛的希望。还是老辈子们说的好啊,有人就有了一切,有人就有了世界。

可人精想来想去,傲来国这么大一个摊子,九个郡一百多个州县,老百姓成千上万,哪家公司这么大、这么广的网络?这么完善畅通的进货渠道?看来,在整个傲来国,只有妻妹艾米莉旗下的国贸商行,才有这个能力接盘,才有一点谱,靠一点边边。

可要把这么多的金子和银子,都交给自己的妻妹艾米莉去经营,去打理,又难免有人说闲话,飞短流长,骂他吃里扒外,官商勾结,为自己的亲戚谋福利。可不交的自己的妻妹艾米莉,人精又实在是找不出别的人选。再说,交给不熟悉的人,他更不放心。

内举不避亲,瞻前顾后是办不好大事的。人精一咬牙,力排众议,就把这件事定下来了,别人要怎么说就去说吧,反正自己问心无愧!人精马上草拟了一道圣旨,着户部把募到的金子和银子,悉数交给艾米莉的国贸商行,通过各种渠道,在全世界采购商品和实物。

起初,妻妹艾米莉也有一些顾虑,担心,始终也不肯点头。也难怪,这些金子和银子,都是救命的东西,事关重大。如果在采购中稍有差池,误了期限,饿死了人,或者出了别的岔子,那就是责任,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知有多少人会骂娘?会戳脊梁骨?

可人精到底是傲来国的皇帝,死得快,也活得快。他涎着脸皮,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姨妹子,咱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这个时候你不出来帮朕?谁帮朕?你不帮朕挑一点担子?你姐夫就会被压垮,你难道想看到你亲姐姐妮可守寡?孩子没有爸爸?”

艾米莉十分狡黠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忍不住扑哧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姐夫,就别演戏了。我还不是为了你考虑?你把生意都交给我来做,我正求之不得呢?问题的关键是:那些王公大臣和文武百官都有一张嘴巴,他们会怎么说?怎么想?唾沫星子淹死人哪!”

“姨妹子,这些你就不必考虑了,你姐夫好歹也是傲来国的皇帝,可以当家作主,朕想把生意交给谁就交给谁!”人精笑了笑,话锋一转,接着又说:“姨妹子,朕把生意交给你,是买一个放心,能够买到最好最实惠的东西,免去了中间的差价和层层的盘剥。傲来国已经百孔千疮了,老百姓也折腾不起呀,朕的江山不能再出岔子了,就算姐夫求你!”

“姐夫,难为你一片苦心,我就勉为其难吧!”艾米莉点了点头,十分豪爽地一拍胸脯,眸子深处有泪光闪烁。

“姨妹子,那就拜托了,朕代天下的灾民谢谢你!”人精也有一些伤感,眼眶里涌起了一片雨雾。他扭过头去,偷偷地擦了擦,接着又说:“姨妹子,这个世上除了你姐姐妮可,你就是朕最信任的人了。你要帮朕把事办好,千万不要让朕失望。祝你一路顺风!”

“姐夫,你就别唠叨了,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艾米莉撇了撇嘴,回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