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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惊女色郡守提亲 守誓约妮可轻生

话说苔丝不敢说话,趁黑摸了过去,瞅准一只墨盒,捏了一点,胡乱往脸上抹了把油彩。

紧接着,她揭开一只大木箱,四顾无人,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一猫腰钻了进去,虾一样地蜷下身子,团紧衣服,严严实实地盖上了箱盖。

一时里,苔丝完全与世隔绝,箱子黑得像一口棺材。

戏子们叽叽喳喳,出出进进,方便的方便,洗手的洗手。然后,呼朋引伴,一窝蜂似地爬上了马车,各就各位。有坐在棍棒上的,有坐在细软上的,有坐在箱笼上的。

老班头站在车后检视了一遍,点了点人头,不少,放下帘子,自己也坐在车辕上。

车夫一扬鞭,叭地一声脆响,鞭梢在半空中炸出了一朵鞭花。马车像一片云缓缓地飘进了深不见底的夜色。

在府邸门口,车夫吁地一声勒住缰绳,马车减速停了下来,从门楼里走出两个持铁枪的税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一个面白无须。

白面无须者勒住马缰,挡在门口。络腮胡子绕着马车兜了一圈,拿枪头敲了敲箱笼,苔丝藏身的箱笼,嗡声嗡气地说:“老头,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班头赶紧下车,客气地拱了拱手,陪着笑脸说:“官爷,这是小的们讨饭的饭碗,劳驾您轻点,莫坏敲坏了,我们还要到广平府东山镇高老爷家里去赶场哩!”

苔丝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身体瑟瑟地抖个不停。

幸好,络腮胡子色眯眯地看了车上的戏子们一眼,咽了口唾液,手一挥,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

苔丝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马车一出府邸,犹如鱼儿游进大海,鸟儿飞出囚笼,马儿咴儿咴儿地喷出一串响鼻,欢快地奔跑起来,马蹄嘚嘚地敲打着地面,夜在颤栗中支离破碎。

车上的人都疲倦极了,东倒西歪,在马蹄的伴奏声里,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座高大、气派的牌楼前停了下来,苔丝也被一泡尿憋得十分难受。她敲了敲木箱无人回应,于是顶开箱盖,麻起胆子站了起来。

苔丝的出现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一个小生放下肩上扛着的棍棒,笑得喘不过气来,把苔丝也笑得云里雾里。

小生喘了口气,指着苔丝说:“老班头,还下子好了,咱们草头班又多了个花脸。”

苔丝这才发现,原来小生笑的是自己,不由得面红耳赤。她偷偷地看了看,在一个戏子的镜子里发现了自己。妈吔!这是她吗?脸上鬼画符似地糊满了油彩。红的,黑的,白的,黄的,蓝的,五彩斑斓,堪比戏里的张飞。

苔丝一声鬼叫,一扭头冲进了屋子,舀了满满的一盆水,仔细地洗去了脸上的油彩。然后,她找到了一间厕所,解开裤带,放掉了壅塞多时的洪水。

一直以来,苔丝从没憋过尿,也只有被尿憋过的人才会知道,尿完的感觉是多么舒坦,多么美好啊!给个总督也不换。

苔丝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欢快地吹响了口哨。声音阳光,明媚,嘹亮,像风吹过树林。比哨音更阳光,更明媚,更嘹亮的,是苔丝自己。她白衣纱裙,身材妙曼,恍如凌波仙子,怎么也无法把她跟一个小丑、一个花脸等同起来。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木箱子里?”老班头越众而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小姑娘,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送官究办。”

“我姓马,叫马苏苏,是赵府里的一个烧火丫头,因受不了主人的打骂,才趁黑从府里逃了出来。大爷,可怜可怜我则个。”

苔丝鼻子一酸,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眼睛里挤出了几滴眼泪。

苔丝从来没撒过谎,脸儿臊得红红的。“大爷,我不会连累您的,我马上就走。”

“走就好,走就好,记住姑娘,你不是坐老朽的马车,也不是藏在老朽的木箱子里逃出来的。拜托,拜托!”老班头拱了拱手,有些不忍,顺手从早餐盘子里拿了两个馒头,客客气气地塞给了苔丝。“姑娘,对不起了,老朽大小是个班头,肩上的担子重哪!这么多人要吃饭,要生存。”

苔丝也不客气,她也确实饿了,拿起馒头一边吃,一边走了出去。

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分,太阳像一只金乌,扑楞楞地飞上了枝头,林子里浮满了轻纱般的雾霭,山,露出了浅浅的轮廓,喧嚣的市声扑面而来。

镇叫东山镇,属于首都益稼郡广平府的地界。苔丝虽然兜里没有一分钱,可她还是信心满满,大步向集市走去。

在鸡市的拐角处,苔丝看见了一个女孩,个子高挑,身材婀娜,活脱脱的就是二妹妮可。千里迢迢,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苔丝心存疑惑,大步追了上去。女孩回过头来,浅浅一笑,金鱼眼,高颧骨,哪里是妮可?原来是个夜叉婆,两个人只是背影相似而已。

免死狐悲、物伤其类这个词,像是专为妮可发明的。眼睁睁地看着大姐苔丝,在父亲的强烈干预下,嫁入赵府,嫁给一个她一点也不爱的男人赵烈。妮可既对姐姐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又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自古都说:红颜薄命。其实,薄的就是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自己却无能为力。褒姒、貂蝉、昭君、杨玉环就是例子。

翻开历史,好色的男人从来就没有错过,反倒是国色、美人有罪。有一句俗话,也不知是谁讲的,叫红颜祸国,实在是误人太深。

知女莫若母。母亲查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苔丝割腕的教训尤为深刻。还没等送亲的丈夫回家,她把家事托付给管家朱七,带着两个女儿来了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出去散散心,见见世面,让时间去冲淡这段痛苦的回忆。

母女三人也不带随从,轻车简从,在艾米莉的提议下,沿着龙涎溪一路南下,先后游览了巴丘、龙潭、定王台、马嵬坡等名胜古迹。

在聚德郡东仪县县域,她们在一个叫鱼台的小港,弃车登船,泛舟海上

船是小木船,比舢板大一点点,前后有两个舱室,生火做饭都在甲板上。下饭菜呢?是从海里现钓上来的活鱼,不大,一拃长左右,新鲜得很,似乎还带着大海的气息。

开船的是一对夫妻,丈夫四十多岁,妻子三十岁左右。木船扯起帆,放开舵,走走停停,贴着海岸线一路向北。

长这么大,妮可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坐船出海了,可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和母亲在一起,近距离地亲近大海,感受它不一样的魅力。

世界是复杂的,大海也具有多重性格。

比较而言,妮可喜欢愤怒的大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大海也一样。

风来了,大海像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大笑起来,带着一群瓜孩子在风中、在海面上嬉戏,追逐,奔跑,浪花此起彼伏。

大海深处隐隐传来勃仑仑、勃仑仑的声响,像是大海的心跳,又像是一个顽皮孩子在摇晃着拨浪鼓。

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大海终于憋不住了,以雷霆之势,挟天地之威,不停地冲洗着海岸,荡涤着这个丑陋的世界。

妮可坐在小船上,也感受到了大海的威猛。小船危如累卵,轻如一叶,在波峰浪谷里沉浮,颠簸。妮可兴奋之极,有一种精神上的酣畅淋漓。

其实,大海温柔起来更娴淑,也更有魅力。

夕阳一点一点地沉落下去了,苍茫的大海上闪耀着万道金光,晚归的渔船成群结队,驶向莽莽苍苍的地平线。

一群又一群的沙鸥,从海的另一面飞了过来,不停地在天空中翻飞,盘旋,弹丸似地直冲云霄,遮蔽了那轮浑圆、浑圆的落日。

袅袅的炊烟中,玫瑰色的余晖里,蛇一样蜿蜒不尽的远山,给大海作了最美、最美的镶嵌。

可在妮可的心目中,最美、最忘不了的,是她和人精一起看过的大海。

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后的晴天,她和人精一起相约去海边,她和他手牵着手,坐在一块突兀的礁石上,任凭风吹乱她的头发,海水濯洗着她的脚丫,阳光温暖地照在脸上,大海真辽阔啊!海水跟天空一样蔚蓝。

妮可忘情地搂住人精的腰,脸贴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像大海一样勃仑仑的心跳。

此时此刻,在妮可的眼里,大海再大,也大不过人精的胸怀。

小木船走走停停,一路向北,在海面上飘泊了整整七天。妮可就坐在舱室里,对着大海呆呆地想了七天。她努力使自己不去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两个人相爱,为什么偏偏要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用一些无足轻重的字眼去搪塞。明明两个人可以靠得更近,为什么要用梦想、追求为借口?在彼此的生命里越走越远。

妮可是个俗人,可爱就要爱得纯粹。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想人精。坐着想,站着想,吃饭时想,睡觉时也想,睁眼时想,闭眼时也想。

想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想他说话时的声音,想他走路的姿式,想他粗鲁的动作和温柔的眼神。如果人精再不出现,妮可真怕自己就要彻底崩溃。

说来也巧,小木船贴着海岸线、绕着岛屿一路向北,不知不觉整整七天,刚好绕了东胜神州一圈,又回到了妮可她们出发时的起点。

母女三人付了船钱,查曼看到夫妻俩确实辛苦,一路上又踏实、勤勉,又额外加了一锭银子,算是奖励。

船主夫妇千恩万谢,一直把她们送出了码头。

鱼台虽说是个鱼港,却不大,一点也不繁华,简简单单的一条街,就像一根一眼可以望穿的动物直肠。居民们大都靠海吃饭,以赶海为生。

在寄顿车马的东平湾车马店,查曼遇到了一个熟人,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她的表兄,波斯商人达胡。

达胡带着两伙计从楼上下来,与刚好上楼的查曼母女不期而遇。

达胡怔了怔,嘴唇抖了一阵,咧开大嘴,孩子似地笑了起来。查曼也有些意外,一双手不知所措。俄而,她推了推一直躲在她身后的两个女儿,客气地说:“来,妮可,艾米莉,快叫表舅。”

两个人面对着面,叽里呱啦地说起了波斯话。妮可听得出,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事。

查曼有些尴尬,达胡曾经疯狂地追求过她,至今未娶,而查曼却伤透了他的心,拒绝了他,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