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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二章一生何求

王奕新边抛着石子,边快步迅走,他很留意来往过路的行人和客商,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王奕新心道:前面就是大路了,那个子夜恶魔很会伪装,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实在无法想象,可恶,真是个棘手的对手,哼,我王奕新可也不是好惹之人,我一定帮你揪出来。

过了一会儿,王奕新来到了清虚山脚下不远的大路,前面有四个亭子对立坐落,来往客商络绎不绝,这条道路是经商的必经之道,有如此多的人一点都不稀奇。王奕新坐到了左边的亭子,稍作小憩。他翘起两廊腿,望着众人的脸色。旁边一位衣着华贵的商人看见王奕新这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厌恶,脸色很是不好,特意挪到一边,轻声对他的随从说道:“去,去,坐边一点,老爷我可不想误了自己的身份。”随从满脸堆笑,赶紧走开,还帮老爷擦拭了石凳。这举动被王奕新看在了眼里,他心中大怒,心道:这些奸商,还瞧不起我了,我还瞧不起你呢。哼,狗眼看人低,今日遇见我,算你倒霉,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看你怎么上路。那商人又乜斜地看了一眼王奕新,嘴里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这天也是奇怪,之前还是晴天,一下子就变阴了,真的是出门遇晦气。”王奕新听后哪里还忍得住,跳将起来对他吼道:“臭奸商,你刚才说什么?”那商人故意把头扭到一边,尖尖的嗓音说道:“晦气,真是晦气,快来阵风,把这晦气给吹跑。”王奕新突然冲过去,面部离那奸商不到三寸,他眼睛充满怒火死死地瞪着他,那商人顿时吓了一跳,他旁边的随从赶紧过来拉住王奕新的手,王奕新顺势推开他,右手趁势从他怀里一摸。这手法相当之快,他们二人根本没有看见。王奕新借助那随从的背部遮挡直接将钱袋迅速藏入了衣袖中,王奕新脸上还是充满了怒气。他立刻又回头指着那商人破口大骂,说道:“你这奸商,少给我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我听得懂,你要是再敢胡乱信不信我打你。”话音刚落,他又举起右手,假装要打下去,那商人吓的顿时双手捂住头部,王奕新用身体挡着那随从的视线,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小刀,他疾速割走那商人挂在腰间的钱袋。得手后立刻左手顺直地藏进了衣袖,他边说边收回双手。

那随从从后面拉拽王奕新,他大声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敢伤我家老爷,你便死定了。”王奕新知道他们没有武功,心中刚才的疑虑顿时消除,马上怒目圆瞪回头看着那随从,怒吼一声:“给我滚开。”那随从后退几步,结巴说道:“我,我,你,你别乱来。”王奕新大摇大摆地走开,留下一句:“我又没伤你,又没打你,就算你告到官府那里,你也没有任何证据,何况是你这奸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只是给你小小惩戒,哼,下次注意点。”听到这话语,那商人脸都气的通红,周围的路人也不愿意多管这闲事,更何况还是商人先不对。王奕新固然是被那商人的言语激怒,但是他心里是有两种打算,第一种,便是取走奸商身上的钱袋,他知道奸商上路,一般银子是放在随从的怀里,别看着包裹那么鼓,其实里面就是一些细软没啥值钱的东西,再者奸商随身也会携带一点碎银第二种打算便是特意帮事情闹大,观察下周围人的反应,看看有没有特殊神色的。

王奕新原本的打算是好的,可惜效果并不明显,除了教训了下那奸商,其他的异状他都没有发现,王奕新也不着急,他知道这是一件麻烦事情。王奕新快速走远,暂时隐藏在了周围的草丛里,一者是让过奸商过去,二者是静观其变。

另一方面,京城丞相府,刘东来刚下完早朝,今日他再次联合朝中的一些大臣给大王施压,希望大王能够早日处决方严,但这次虽然刘东来竭尽了全力,但大王还是顶住压力,拒绝了众位大臣的上表。刘东来心情自然不好,他皱着眉头,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思考着些什么,他心道:方严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当年要不是我提拔他,他哪里有机会当上杭州知府,哼现在倒反过来要和我作对,简直是不知死活,他必须得死,他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哼,不过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说,因为…。思维刚刚至此,有人瞧了瞧门。刘东来厉声问道:“何人何事?”

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带点胆怯,道:“爹…,是我,冰冰。”刘世尘听到是女儿来了,心中很是高兴,但是毕竟前段时间他和女儿闹了一些不愉快,他又身为父亲,自然有自己的威严和面子,他故作严肃地说道:“进来吧。”刘冰冰缓缓推开房门,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有茶壶和茶杯。她低着头站在门口,小声说道:“爹,女儿来看您了。”刘东来冷哼了一句,说道:“你心中还有我这个爹爹?哼!”刘冰冰走了过来,将托盘放在了刘东来的书桌空位处。她为刘东来倒上了一杯香茶,她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刘东来的面前,说道:“爹,您消消气,女儿给你道歉了,前些天对你发脾气是冰冰不对,请爹爹原谅冰冰,这杯茶是冰冰向你赔罪了。”她伸着手递过茶杯,刘东来心中虽然高兴但毕竟还有些生气,他过了很久,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他还是很心疼这个宝贝女儿,她永远都还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刘东来表情严肃地接过茶杯,说道:“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爹。”刘冰冰见父亲接了她递来的茶水,便赶紧走到父亲的身后,为他捏肩,说道:“爹,冰冰知道错了,今日特意给您道歉来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别生冰冰的气了,您快尝尝,这茶我可是费了好多功夫去弄呢。”刘东来哼了一句,吹了吹,缓缓地饮下一口,说道:“嗯,果然是好茶,冰冰啊,你这茶道之艺可又长进了不少。”刘冰冰听后很是高兴,笑着说道:“爹,真的吗?那以后冰冰天天给您老泡茶喝。”刘东来则说道:“我看还是不要了,每次只有你把爹气的半死的时候,爹才有这好茶喝,爹年纪也大了,受不了这么气。”刘冰冰撒娇地说道:“爹,上次是冰冰不对,您就原谅冰冰嘛,冰冰以后一定都听爹的话。”刘东来则冷笑一声,说道:“那爹要杀江丰,你也不管了?”刘冰冰被说中心事,一时竟不知所言。刘东来叹了一声,说道:“女儿长大了,终究还是别人的,心都不在爹这里了。”刘冰冰轻声问道:“爹,就算江大哥他和您作对,您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不要杀他。”刘东来顿时沉默,房间里又变得一片死寂……

刘世尘的房内突然死一般的寂静,刘冰冰见爹爹半晌没有说话,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爹,您能不能放江大哥一条生路?”刘东来面色凝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真的是女儿大了,胳膊肘就往外拐,连我这个爹爹你都一点不在乎了。”刘冰冰又撒娇说道:“爹,您在冰冰心里永远都是最厉害,最重要的,不过,江大哥他也的确是无辜的,在他心里,他肯定想要为大王效力,也是大王首先提拔他的,正因为他重情重义才让您赏识难道不是吗?”刘东来又呷了一口,说道:“冰冰,你跟爹说老实话,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江丰吗?”他抬头看着女儿,刘冰冰顿了顿,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爹,江大哥他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她知道我是您的女儿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很好,而且,您也知道,他对我并不是因为您是我爹爹,他只是我的一位好朋友,我们之所以交朋友,是无关官场和江湖上的这些复杂的事情的。”刘东来自然知道女儿的言外之意,但是他更清楚江丰是站在晋王那边与自己作对的,他现在又是京城招贤馆的馆主,正是晋王外围武林的重要臂膀,刘东来如果不将其除掉,日后可能会给自己造成意想不到的威胁。

刘东来低语道:“冰冰,爹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他,不过他能不能完整的活下来,爹是不能向你保证的,因为对付江丰的时候,爹会全权交给飞虎帮去处理,爹最多会提醒李氏父子一句,但是具体他们要怎么做,爹是控制不了的,这点你明白吗?”刘冰冰颇为不解,问道:“爹,李氏父子是为您做事,难道他们敢违背您的意思吗?”刘东来见女儿不懂其中的道理,便分析道:“冰冰,告诉你,我和飞虎帮是合作关系,爹并不能全部控制他们。更何况李天霸垂涎你已经很久,这点爹相信你比爹还更要清楚。而你呢,偏偏却喜欢上了那个江丰,招贤馆和飞虎帮本来就由于立场的关系处于对立,更加上上次天下武林大会,李天霸丢掉了第一名而偏偏又是这江丰获得了优胜,这一反一顺,江丰就两次得罪了李氏父子,以他们平常做事的风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日后开战,就算爹嘱托他们,可能到时候他们会放江丰一条生路但也有可能把他打成残废或者更糟,最后给我复命的时候,说一句刀剑无眼,爹我又能再多说什么,你明白吗?冰冰!”刘冰冰听到父亲说了这番话语,心中忐忑不安,不过事情也总算比之前要好转了不少,至少爹爹答应了她不杀姜峰,无论最后飞虎帮怎么做,至少在这方面姜峰的性命也有了一点保障。刘冰冰是相信姜峰武功的,但是她也清楚李天霸的实力有多强,相信到时候就算硬碰硬也最多是两败俱伤,姜峰不会太吃亏,更何况飞虎帮就李氏父子两个厉害的绝顶高手,而姜峰的招贤馆里能人异士较多,这样一来,人数上招贤馆便占据了优势,所以姜峰不会被飞虎帮打败的。但是一个问题也涌上了刘冰冰的心头,那便是姜峰如果没事的话,就说明招贤馆战胜了飞虎帮,那爹爹在江湖外围的势力就从此被瓦解,外围一旦失利,内部再遇到一些困难的话,那爹的霸业岂不是要泡汤了。想到这里,刘冰冰不禁觉得背脊发凉,深吸一口气,她意识到了后者可比前者要严重的多。

刘东来瞧见女儿脸色不好,也猜到了她想清楚了事情的结果,但他不想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只是希望女儿能够一辈子开心地过日子,这些官场阿谀我诈,勾心斗角,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他都不想让女儿去参与和多想,便起身,拍拍女儿的背,安慰说道:“好了,冰冰,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很多事情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解决,船到桥头自然直。”刘冰冰面带忧愁之色望着刘东来,说道:“爹,我是很不想江大哥出事,但是我更不想您有任何一点伤害。”说着说着,话都带着点哭腔,眼中的含着一些晶莹的泪珠。刘东来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慈祥地微笑道:“冰冰,有你这句话,爹爹心中之前的气愤和烦闷都烟消云散了,也不枉爹爹养你疼你这么多年。”刘冰冰的泪水从眼中溢出,刘东来笑着用手替她擦拭,刘冰冰光滑的脸上感觉到了父亲苍老的手,她开始哽咽,说道:“爹,这么多年来,您的手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刘世尘拿出手绢帮她擦掉快要滴下来的泪水,说道:“好了,好孩子,不要再哭了。爹年纪也过了花甲,手变成这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人都会变老的,我会,你兄长会,那个江丰会,冰冰你也会,没有人能够青春常驻。爹现在做事的时候都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精力早已大不如从前了。不过,爹还保持着一些年轻时候的想法,爹是不会服老的。所以,冰冰,你就不用为爹担心了。”

刘冰冰伤心地说道:“爹,为了您自己的宏图霸业,你都奋斗了这么多年,您真的没有感觉到累吗?没有感觉到什么时候要退出吗?”刘东来望着女儿,对她解释道:“冰冰,爹从我跟你哥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我觉得前人所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对爹很有触感。所以看,爹后来一直很努力,一直活跃在这官场,直到爹不惑之年才坐上了丞相的位置。”刘冰冰打断道:“爹…,您已经很成功了,才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获得了…获得了别人一辈子都可能弄不到的成就,您已经很厉害了。”刘东来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冰冰,你可知爹这后来的二十年来,并没有任何建树,因为爹已经位极人臣,不可能再有发展。人一旦没有了发展,自己就会变得懒惰。爹不想自己变成那样的废人,所以爹要继续向上爬。”刘冰冰听出了父亲的意思,知道了刘东来如今的狼子野心,她小心地问道:“爹,难道您真的就要坐到那个位子吗?就算您真的坐到了那个位子又能怎么样呢?高处不胜寒,爹,您想过吗?”刘东来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这个问题,爹自然是想过的,不过,冰冰你也看到了,爹现在年纪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这是最后的一搏,如果能够成功,爹这辈子就没有任何遗憾了,有儿有女,又当上了九五之尊,人生如此,还何求什么。”刘冰冰则说道:“爹,您有没想过您去世之后,我和哥哥怎么办?”刘东来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是爹首要思考的问题。等爹归西之后,你哥便是新的大王,到时候他便是真龙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冰冰,那时候你便是爹最宝贵的公主,朝政上的事情你哥哥会全部处理好,你只要享一辈子的福便可,爹能为你们兄妹做的只有这些了。”刘冰冰心中并不这么想,她说了一句:“爹,这只是您个人的想法,您认为那样做,我和哥哥就会开心幸福,可是,我们心里并却不以为那样便是幸福,便是我们想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