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面露讶色，因刘毅似乎能穿透距离的限制，洞察秋毫。
“没错，难道你不觉察得到吗？”刘毅点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投向高顺，让后者因这突如其来的反问而心生郁结。
这位刘公子，实非池中之物，高顺在心底默默思量。
刘公子的目光锐利，犹如苍穹之鹰，那超乎常人的视觉，让人怀疑他是否披着人皮的妖怪。
“公子，此言让我哑口无言，如此遥远，常人怎可能洞若观火？”高顺略显烦躁地回话。
二人交谈的音量稍大，引来了什长李立的注意。
李立不满地瞪视，示意他们噤声。
在这两军对峙的紧要关头，任何不必要的声响都可能引来军法的严惩，绝非小事。
李立对刘毅与高顺寄予厚望。
北方汉子虽多魁梧，但如他们般伟岸者并不多见。
在城防军中，能堪当大任者更是寥寥。
若有两位勇士在什队之中，无疑将大大提高队伍在战场的生存几率，哪怕仅是一线生机。
刘毅环顾周遭。
队伍中不少人与他相似，皆因新募士兵未经训练，军纪松散。
更多的人因紧张与恐惧，面色苍白如纸。
幸而，鲜卑首日并未发起攻击，守城任务尚算轻松。
除却饮食问题，刘毅未觉从军之苦。
汉人一日两餐，晨起午后各一，刘毅对此习以为常。
然而军中的口粮，其质地之劣，令人生厌。
在蔡邕家中，虽家境贫寒，所食粗粝，但至少为真材实料。
相比之下，军中的配给，刘毅觉得难以入口。
“老高，此物真是给人果腹之用？”刘毅环视众人狼吞虎咽，不禁侧身问高顺。
那乌黑粗糙之物，仿佛能磨损舌尖，且夹杂霉变之气。
高顺见刘毅难以下咽，苦笑回应：“公子，您生于富贵之家，不解民间疾苦。”
“如今能有此食，已属万幸，此乃军中待遇。”
“城内那些未能从军的百姓，连这也享用不起。”
“鬻儿卖女，乃至易子而食，时有耳闻。”
“若您想食肉，城中确有售，但那都是‘人牲’之肉。”
“人牲？何物也？”刘毅好奇追问，只因他所知肉类无非猪牛羊鸡，从未闻“人牲”之名。
高顺原以为刘毅出自名门望族，甚至暗自揣测其皇族血脉。
见刘毅不堪此苦，高顺认为理所应当：“公子，所谓‘人牲’，便是百姓出售的子女或妻女。”
“屠户购得，当作猪肉贩卖，价廉于猪。”
“如此说来，竟是人肉！”
“世间竟有此等野蛮行径，食人肉何其残忍！”刘毅震惊。
高顺唯有苦笑，对刘毅的不谙世事感到无奈。
深知难以言明百姓之苦，高顺低下头，强咽下手中军粮。
刘毅则一脸苦涩，望着众人，对这不及猪食的口粮难以下咽。
他忽地抬头，望向城外那辆倾覆的马车，那是他先前在城郊所见。
马车翻覆之际，一匹劣马遭吕布手下斩杀。
彼时众人慌乱入城，无人理会那倒在地的马匹。
“我有主意了，老高，你先吃，我即刻便回。”
刘毅放下军粮，执起铁枪，似大鹏展翅跃下城墙。
不过数丈高的城墙，对刘毅而言，不过咫尺。
这一跃，惊呼四起。
刘毅持枪奔向那匹马。
高顺见状，心领神会，苦笑不已。
这位刘公子为了一口食，真是无所畏惧。
面对城外鲜卑大军的威胁，他竟孤身涉险，出城而去。
旁人不明所以，见他跳下城墙，纷纷起身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