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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土司之大印

墨白在床上一连躺了好几日,腰酸背痛,浑身无力。如今又感觉伤口似是好多了,于是想着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也顺便在寺庙里看看。

他自从昏迷后被扶进寺庙以来,便从未出过这间小屋,故也未有任何方位感。出了门后,缓步走在深幽的长廊,随后移步至院落,望着周围仍未化开的厚厚的冰雪,虽受到了严寒的侵袭,却顿觉神清气爽,不禁长长地吸了口气。

墨白想起救了自己性命的修一师父,东张西望了片刻,却四处不见人影。他转身返回时,刚走了没两步,在长廊尽头看见一扇紧闭的黑色大门。他盯着大门看了许久,似是听见屋里有声音传出,以为是修一师父,于是便不由自主地移步过去。

他站在门口,盯着大门,却又未听见任何声音了,于是打算离去,谁知刚一转身,屋里似乎又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朝着四下看了一眼,将眼睛贴在门缝,透过缝隙,果然看见了修一师父。

此时,修一正静静地背对着他,他的目光被身体挡住,也看不见其他更多的场景,故不知修一在做何事。

从门缝里吹来一股冷风,墨白不禁打了个寒颤,正打算抽身而退时,门忽然开了。修一站在门口,与他四目相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既已来之,为何又急于离去?”

“不好意思,在下迷路,误打误撞至此,并无意偷窥,还请师父见谅。”墨白说完又打算继续退去,修一却叫住了他:“施主请留步。”雁南飞不得不收回脚步,眉目低垂,露出虔诚的表情。

大门忽然开了,墨白一抬头,目光掠过修一,落在大堂中央的灵位之上,只见灵牌上面写着“王爷田秀之灵位”。

墨白瞪着眼睛,顿时双腿发软,还以为自己眼花,颤抖着移步过去,又将灵位上的留字细细看了一遍,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转身目视修一,以一种不算质问,也并非请求的口吻问道:“您究竟是何人?”

修一看了一眼灵位,又转向墨白:“阿弥陀佛,施主与王爷究竟有何干系?”墨白并非不敢承认,只是在事情未明之前,他不想袒露身份,节外生枝。故他并未给修一答案,又转身望着灵位:“您是王府的人?”

“阿弥陀佛。”修一面色如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墨白不解,问他何事不可能。修一轻声叹道:“当年王府兵变,王爷与娘娘双双赴死,少土司也死于百里俾之手……不可能、不可能尚在人世,我定然是多想了。可……可为何您与王爷样貌如此相像?”

墨白内心已颤抖不停,再也忍受不住,转身跪下:“阿爸在上,请受孩儿一拜!”修一怔怔地望着墨白,面如死灰,颤抖着,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又一言未发。

墨白三拜之后,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修一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眼中也噙满泪水,不可思议地说:“确实像极了,简直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少土司……怎么会……你怎么会还活着?”

墨白呆呆地看着他,这才明白他为何之前在床前如此惊讶地看着自己。他忽然跪地:“少土司,真的是您呀,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您。王爷若是泉下有知,该是多高兴呀。”

原来,修一当年是田秀手下带兵旗头,百里俾起兵造反杀死田秀,夺取王位之后,修一无力对抗,见大势已去,不得不带领残部逃出王府。

“小的无能,没能保护好王爷,还请少土司治罪。”修一深深拜在墨白面前,墨白慌忙将他扶起,欣慰地说:“您何罪之有?有罪之人是百里俾。”

修一此时又哭又笑,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冷静平和的模样。他忽又朝灵位跪下:“王爷,您看到了吗?少土司还活着,如今已成年,且活得好好的啊。”

墨白望着父亲灵位,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如何能想到在这深山之中,竟有父亲余部替父亲立了灵位,且此人还救了自己性命,当即便要改称修一叫恩人。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您是少土司,是王爷唯一子嗣,修一哪敢领受!”修一慌忙将他搀扶回房,“少土司,外面风寒,您伤口未愈,不可随意走动,还是回屋歇息去吧。”

墨白今日特别高兴,连连说道:“无碍、无碍。”紧接着,他与修一相谈甚欢,不仅道出了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到当下的经历,还袒露自己打小悉心学武,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可替爹娘报仇。

修一闻言,不免感慨道:“向土司大仁大义,慈悲为怀,老天都看在眼里,方能护你成年。少土司,你您这些年受了不少苦,王爷和娘娘若是在天有灵,见你这般英雄气概,也可瞑目了。”

“师父,您给我好好讲讲当年之事吧。”墨白求道。修一从不曾忘记那一幕,如今面对墨白,记忆又像狂风一般袭上心头……

雁南飞与丹珠在王府外一连盯了两日,都未见向思明身影。丹珠的目光一动不动,像是着急了。雁南飞沉声说:“如今正是风口,我们要等的人,可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现身。过了今日,若还是不见,便先去灵云寺与墨兄会合。”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几名土兵,寻了张桌椅坐下,还未开口,店小二便将茶水和点心端了上来,随后还与他们闲聊了两句方才离去,像是很熟的样子。

丹珠内心一紧,暗自握紧了苗刀。雁南飞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学雁南飞一样继续饮茶。

那些土兵有说有笑,吵得不亦乐乎。雁南飞与丹珠不动声色,只是侧耳听着,虽也未听出个所以然,但其中一人忽压低声音,神神秘秘。众人凑到一起,交头接耳,隐约间传来苗寨、清剿、死人等字样。

“那些苗人从来都不服王爷管制,实在该死,死不足惜。”一人说道,另一人狂笑起来:“可惜我不在场,否则也可逞一时手快,多取几条性命,在王爷面前也长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