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完，被夜里的凉风一吹，雪幽昙的酒倒是醒了大半。
不过他本来也没喝醉，此番不过是更清醒了一些。
清醒后他就想起月离的眼睛。
之前萧亦衡领着他和宋闻璟走到风明决和月离前面的时候，他怕露出马脚，都没敢细看。只依稀瞧见月离消瘦了许多，被白布挡着的眼下，轮廓越发分明。
现在趁着夜色遮掩，他还是想去药庐看看月离。
这本也是他上山的目的。
雪幽昙一向是个行动派，心里这般想，人就已经加快脚程，走到了月离的地界。
药庐内有光亮，但这地方是禁地，雪幽昙没敢贸然闯入，而是翻上屋边的一棵树，顺着树爬上了屋顶。
月离没在屋里休息，反倒一个人蹲在地上，鼓捣着几个罐子。由于背对着，雪幽昙看不清月离鼓捣的是什么，但估摸着又是什么奇葩的药材。
就这样盯了一会儿，一直没见月离停下手中的动作，雪幽昙自己趴着的身子倒是趴麻了。他微微抬起胳膊打算揉一揉，还没动两下，月离就突然侧耳，面容都严厉了许多，“谁？”
雪幽昙瞳孔一缩，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该如何解释才能脱身的说辞，正准备翻身下来，就看到风明决从院子外走了进来，“是我。怎么，不欢迎？”
月离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没。”
风明决走到月离面前，看着他身前的瓶瓶罐罐，有些无奈，“几个月了，你费了那么大劲收集来这些蛊虫用灵血养到现在，可有半点用？”
灵血，蛊虫？月离又鼓捣新鲜玩意儿了？
雪幽昙有些好奇地望着那些罐子。地上的罐子在夜色中发着幽紫色的光，像黑夜的眼睛一样。
“本来有用的，母蛊在慢慢成长。等它吸收完我的灵血长大后，只要夺回幽昙的肉身，以母蛊入引，幽昙便能醒过来。可从这几日开始，母蛊不知为何，停止了生长，喂再多灵血也无用。”
啥玩意儿？月离养这损阴德的玩意儿，是为了让他复活？
还有肉身是怎么回事儿？他都死三个月了，肉身估计都腐烂发臭了，居然还没被下葬！！
“这法子本就是歪门邪道，耗损灵血和修为不说，成功与否完全是个未知数。可你偏偏一意孤行，无论我如何劝你都执意如此，如今更是因为灵血无用，改成了以双目喂食，你真是……”
风明决的话说到这里，陡然停住。他望着月离眼前蒙着的白布条，千言万语终是化成了一道无声的叹息溢出口。
之前月离修诡道被他劝阻后，改游说各派一起营救雪幽昙。可那时又恰逢无崖子云游，仙门人心难聚，纵使月离说破了嘴，响应之人也不过尔尔，成效甚微。雪幽昙也是在这个时间点，妖界自戕。
雪幽昙死后，月离一直愧疚，觉得是自己行动太慢，能力有限，所以才耽误了雪幽昙活下去的时机。
风明决知道，月离怨自己，也同样怨他当日的阻拦。
他又何尝不怨呢？
每次午夜梦回，想到一向怕疼的雪幽昙竟然会用那种决绝的方式离开，风明决就开始反思，当日他若是没阻止月离修诡道，是否，会是另外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