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水陆转运方便的地方，盐价已经打了下去。”
“偏远地方如何？”
“尚未运到，估计很快就能压下去。”
“继续盯着，不要有反复。”
几句话的功夫，皇帝策马进了京营。
巡视一圈，与驻军一起吃早饭。
番薯粥，馒头，咸鱼咸菜，肉丁炖萝卜白菜豆腐粉条。
千篇一律。
皇帝不觉得腻，军兵更不可能厌烦。
端着碗，到了一群军兵中间，大概是陕西兵带起来的坏习惯，皇帝也喜欢蹲着吃了。
“胡大宝。”皇帝叫了声旁边军兵的名字，问道：“朕记得你是十三岁当兵的，至今十五年了，是吧？”
“陛下圣明，确实如此。”胡大宝回道。
“从当兵开始，军饷怎么发的？”皇帝问道。
胡大宝回忆了一下，道：“小时候只是有口饭吃，十六还是十七那年跟着打仗，才开始有军饷的。
那个时候一个月也就三四钱，后面多了点，陛下任洪总督后，一個月能有八钱，后面在打王二的时候砍了几个首级，做了家丁，拿一两二。
还是京营好，普通军兵都有二两，衣食足够，所以兄弟们都愿意卖命。”
“陛下问这，是要给大家补军饷吗？”贺人龙问道。
“你把朕卖了，看看够不够！”皇帝很想把碗扣到贺人龙脑袋上。
胡大宝不是个例。
按照定额，他投军就该有一两军饷，标兵营该一两五，按照这个标准粗略算，大概欠他八十两。
按照这个数额算，朝廷累计欠下的军饷最少有五千万两。
把皇帝卖了也还不起。
没打算还。
也不用还。
京营兵正在逐步取代九边各军，老弱病残分田安置，青壮们进入京营整训。
“如今每天有肉，每个月二两银子准时发，兄弟们都满足的很，也不惦记着以前那些了。”胡大宝说道。
“再说了，以前的军饷又不是陛下欠的。”
“要怪就怪咱早生了几年。”
“其实不怪朝廷，就以前那收入，确实也给不起。”
“所以陛下才是千古圣君呢，就凭这收税的本事，唐太宗也得服。”
“都是你们拥戴。”皇帝谦虚地笑道：“要是你们不支持，朕也不敢大刀阔斧地收税。”
“支持陛下，臣等本分。”
“陛下收税，都是给我们吃穿用发军饷的。”
“所以我要跟陛下去辽东，不然对不起手里这饭！”贺人龙忽然说道。
笑容当即就没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帝敲了敲碗，说道：“你们决心，朕都知道，还是要拿出表现来，训练不行，就别想着出去打仗了。
再说了，朕去辽东，京城得有人守着啊，都去辽东，朕指望谁？”
“羽林卫就行……”
“你就行，你全家就行！”吴三桂骂骂咧咧地走过来，骂道：“贺人龙，咱没得罪你吧？背后上眼药，不当人子！”
“吴三儿，再哔哔，老子揍你……”
“嗯哼。”皇帝清了清嗓子，道：“看来你们两个吃太饱了，绕着京营跑一圈，谁输了谁留下来守家。”
“走……”
“记得把盔甲穿上。”皇帝把碗递给胡大宝，转身溜了。
累不死你们。
吴三桂和贺人龙或许会对对方不服，却不会对皇帝有怨气。
打是亲骂是爱，些微惩罚是爱护，而军兵们能跟皇帝围着蹲地上吃饭，自然是死心塌地。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
眼看一年将近，两册统计也进入了收尾。
虽说皇帝杀了张氏三族，但是依旧有人阻碍。
哎，就是头铁。
大军镇压，毫不手软。
二十，圣诞将近，户部献两册。
包括不包括北隅和乌思藏，总人口约一万六千七百四十一万又八千九百二十一口。
就在毕尚书念出数据的时候，估计又多了或者少了几个人。
田地相对准确，共计九万七千四百一十二万亩，但是陕北、晋北、甘肃等大量无河流的地方，土地已经没法种了。
河南、山东没有大水源的地方，田地半荒。
这部分土地，大概有一万万亩。
也就是说，国朝能够耕种的土地，与洪武时期大体持平。
根据农部统计，相比以前，国朝平均亩产降低了三斗，即便番薯玉米大规模种植，亩产只有七斗，比洪武朝时期少一斗。
若非东番开发成熟和交趾的支持，皇帝是没法看谁不爽就干谁的。
“交趾大体平定，正在抓紧时间统计，预计明年三月完成，北隅局部地区依旧有逆贼顽抗，预计明年八月完成。”毕自严做了最后的补充。
“其中卖身者多少人？”皇帝问道。
毕自严没看册子，回道：“包括高门大户奴婢、长工、佃户、娼妓等，在册九百八十二万四千余。
虽法度森严，又有大军弹压，依旧有人隐藏，臣估计漏失者不少于三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