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抽泣着，即使这样，她脸上表情却依旧是好看的，如同一株漂亮的雪莲上沾了露水。
“可，可。”她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脸，终究还是下定决心：“可，可是他，无法生育，没有子嗣傍身，后半辈子 ，也就没有了依靠，姨娘不愿，不怨你后半辈子孤苦无依。”
她的乖女儿，才不到十六岁，正是大好的年纪，怎么能进去那样一个虎狼窝，秦将军，说的好听点是位高权重。
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得罪人得罪的多，谁都盯着他的位置。
而且，他如今都快三十岁了，但凡努力一些，都能做她女儿的父亲了，她如何能接受？
唐婉宽慰她：“娘，你也要往好处想不是，比如，我嫁进去，上面没有长辈，就无人来磋磨女儿，也不必死守着那些规矩。”
“女儿还能帮衬着您，让您不必受大夫人欺负，娘，没有孩子也没事的，大不了，从族亲之中过继一个，总能有办法的。”
“若是女儿不愿嫁过去，到时候我们母女二人，只会过得比现在更差。”
三姨娘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这是长年累月做活，留下的痕迹。
她把女儿养的娇贵，就注定自己要多受些累，她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好似有欣慰，又夹杂着些难过和愧疚：“是姨娘对不住你。”
若是，若是她身份略微高些，若是她是正妻，她的女儿，也不会这样，随意遭人摆布。
唐婉笑着摇了摇头：“娘，谣传不可信，说不定，秦将军是一个极好的人，毕竟，人言可畏，那些人的嘴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我倒是觉得，嫁给秦将军挺好的，至少，至少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哎！”三姨娘擦了擦眼泪，“我儿长大了，是姨娘狭隘了。”
“姨娘，你可要多教教我绣花，不然到时候嫁过去， 连个荷包都绣不出来，夫君腰间空空荡荡的，岂不丢人吗？”
三姨娘小时候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苏绣，那手艺，比宫中绣娘的手艺还要精进几分。
三姨娘点点她的鼻尖：“好，你想学什么，姨娘都教你，小时候让你学，你怕苦怕疼，如今倒是愿了。”
她说着说着，情绪又低落下去。
“姨娘，你瞧这个花样子怎么样？”
“不错，鹤，此鸟忠贞，又是瑞兽，还有高洁之意，绣在香囊上，再好不过了。”
“那娘快教我绣一个，等成婚以后，我就将此物送给秦将军。”
“好，只要你愿学就好。”
三姨娘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柔和。
阳光照出了她上雪白的细小绒毛，倒映出的影子，从唐婉的角度看去，更像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唐婉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眼眶渐渐湿润。
上一世，她来不及学，姨娘就死了，她被姨娘娇宠着长大，却从未回报过她一天，反而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
一想到这儿，她心就如刀绞一般，她多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啊。
娘，这辈子，女儿一定，一定好好孝敬您，让您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