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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被发现了

锦衣卫本就在授命老朱调查内阁举荐自荐之人的情况,朱允熥所言之事不过就是给出了更详细的方向而已。

听了朱允熥的大致陈述之后,方成洋当即表态让朱允熥放心就是,他会即刻调转矛头,着重调查六部举荐上来的人。

目的达成之后,朱允熥在职大转悠了一圈,之后又到了军校。

军校的营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过了年之后那些新招募的军卒就要陆续过来报到了。

体能和战术课教官也都已经配置齐整了,那些军卒报到完成马上就能正式开始训练。

最后,又去富明实业转了一圈,给下面的伙计发了红包,这才优哉游哉转回了乾清宫。

内阁组建起来还需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繁重的奏章还需他协助老朱和朱标负责批阅。

好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对批奏章早已经熟能生巧了,除了累一些外,倒也不会出现啥瑕疵。

半个月时间眨眼而过,朱允熥带着汝阳赏花灯后直接住在了富明实业总部。

主要是办公的地方,留出的住宿之地不过也是供伙计休息的,条件谈不上有多好。

较之于宫里,更不是逊色了多少。

好在汝阳不在乎这些,只要是个睡觉的地方就行。

招呼伙计收拾了间干净屋子,又安排跟出来的宫女给汝阳洗脸洗脚。

“今天高兴吗?”

朱允熥拉了把椅子,在汝阳旁边坐下。

“高兴啊。”

汝阳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光,脸上还有因刚刚赏花灯带来的兴奋。

“那花灯太好看了。”

“允熥哥哥,汝阳想每天都出来赏花灯。”

朱允熥在汝阳乌黑的头发上薅了一大把,笑着道:“每天哪有花灯可赏,一年也只有这一天才有。”

汝阳洗漱后钻进被窝,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

“为啥只有这一天才有?”

朱允熥帮汝阳掖了掖被角,笑着道:“因为今天是元宵节啊。”

“哦。”

汝阳应了声,随之反问道:“那为啥不能每天都过元宵节啊?”

这问题。

朱允熥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咋说了。

“允熥哥哥也不知道吗?”

“允熥哥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汝阳感慨着,了然于心了。

“孤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岂能有孤不知道的事情?”

朱允熥拍着胸脯,牛气哄哄的。

“那为啥啊?”

汝阳追着刚才的问题,仍不肯罢休。

常识性的东西,这咋能解释的出来。

“不就是每天赏花灯吗,只要皇爷爷同意...”

本想拿老朱当挡箭牌,话说一半这才想起来,汝阳这小丫头还真敢问老朱去。

要是每天弄场花灯,哪怕是缩小版的,耗费也绝对少不了,老朱要知道是他撺掇着汝阳奢靡享受,肯定饶不了他的。

“等明年。”

“明年孤再带你来。”

朱允熥转移了话题,汝阳很快忘了之前的问题。

“明年是啥时候?”

“再过三百六十五天。”

汝阳掰着手指头一天天的数。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殿下。”

“方指挥使来了。”

方成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找他的,这個时候过来必然是他说的那事有眉目了。

半个月以来,除户部没有举荐,吏部是由尚书亲自举荐外,其他四部都由侍郎郎中举荐。

如此整齐统一,越来越显问题。

“好,这就来。”

朱允熥应下之后,冲汝阳挥挥手。

“明天见。”

公房中。

方成洋已经在等着了,见到朱允熥过来起身见了礼。

朱允熥绕过方成洋在主位落座,笑着招呼道:“请坐。”

方成洋道谢坐下,在朱允熥喝茶之际,便主动开了口。

“殿下说的事情臣查到了。”

“五部举上去的人均和举荐本人没有任何交集,礼兵刑工四部被举荐人和四部尚书曾有接触。”

果不其然。

朱允熥端着茶,意料之中的样子。

“臣顺带还查到了一件,吏部的和都察院的都和他们本身没啥交集,但却曾与孔家有些牵扯。”

一听这,朱允熥不淡定了。

“孔家?”

“孔克培?”

方成洋点头,应道:“吏部和都察院举荐的那几人都曾去衢州拜谒过圣人楷木像,之后都曾去过孔家的庄园。”

自楷木像到了衢州之后,经常会有士子过去拜谒,孔家因此花大价钱开辟了处庄园出来,专门收留拜谒的士子。

而这些士子为了相互交流探讨,在科举之前会拜谒圣人楷木像的同时,留在孔家的庄园住上一段时间。

顿了一下,方成洋又道:“梁焕和吴斌入仕归乡省亲之际曾多次绕道衢州,孔克培每次都会亲自设宴招待。”

听到此处,朱允熥由微微吃惊逐渐开始变得淡定了起来。

孔克培花大价钱建庄园招待拜谒圣人楷木像的士子,不过就是想壮大南孔的影响力,以达到与北孔抗衡的目的。

而自朝廷压下北孔,封孔克培当了新一任衍圣公,孔克培虽带着南孔回了曲阜恢复了正统。

但曲阜的职大风生水起,很大贫寒人家的子弟都从孔家义学退学进了职大。

入仕为官是很多人一辈子的梦想,但真正能够入仕的又有几人,孔家义学虽招孩子免费入学启蒙,但能一路保送到中了进士为官吗?

即便是能够保送,这些孩子也没有资格心无旁骛读一辈子书,总得赡养父母撑起家里的责任来。

因而,相比较职大给孩子教授一门手艺,让他们将来有个谋生的营生,这于寻常人家来说才是最务实的。

理想和实际,很多人选择了后者。

孔克培身为衍圣公,自然不能只拘泥于南孔北孔一家一姓,肯定要为孔家今后的地位所考虑。

为了恢复孔家之前的荣耀,势必得抓住一切能看得着的机会。

内阁说起来虽不过只是一个高级文秘,但那毕竟是最接近天子。

最关键,说不准将来还能等同于中书省,再次和君权分庭抗礼。

一旦内阁地位飙升,作为利益捆绑的孔家,很快也能跟着崛起。

“真是好算计。”

朱允熥放下茶杯,幽幽吐出一句。

“孤明早呈禀皇爷爷,方指挥使继续注意这些动静,有了重要情报禀报皇爷爷和孤都行。”

之前他只是有所怀疑,所以才会私下让方成洋调查,现在已经查出了眉目,还是得先呈禀老朱的。

六部都察院孔家全都牵扯进来了,仅凭他根本不足以处置,还得靠老朱来扛大旗。

“喏。”

方成洋应了声后,起身告退离开。

在方成洋走了之后,朱允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个事情一旦爆出来老朱估计又得磨刀霍霍杀一批人了,少不了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以老朱洞若观火的本事,不见得猜不出举荐自荐的旨意一出,那些文臣沉寂多年的心必会重新翻滚。

之所以仍还会下这道旨意,极大的可能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那些文臣到底是否足够的安分。

而且,怕还有借此机会敲打那些文臣的心思。

对于老朱来说,恐不是怕那些文臣跳的欢,而是怕他们夹着尾巴不敢露面。

穿越过来这么久,老朱的心思到底有多深,反正他直到现在都没发现。

即便是朱标,那心都都海水似的。

一个生下来就被立为世子,十三岁就当上太子,一路被老朱当成接班人培养的人,哪会有史书记载的那么仁慈。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朱标但凡稍微仁慈一些,他那些王叔们又哪会心甘情愿让他坐稳这个太子之位,早就都把十八般武艺使出来了。

对于老朱谋划的这个事情,朱标即便不是主谋之人,必定也是参与者。

他都能猜出举荐的口子一开那些文臣肯定会不安分,朱标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一直迟迟不表态,说不知道都没人信。

朱允熥突然感觉,相较于老朱和朱标,他就像还没下水的豆腐,实在嫩的不值一提。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快早朝的时间。

昨天出来的时候朱允熥和老朱打过招呼了,今天不用特意赶回去上早朝了。

但朱允熥一想到内阁的事情也没啥睡觉的心思了,招呼来于实打来了洗脸水,洗漱过后便去了他的公房。

那里有巨大的落地窗,还架着个目前最高清的望远镜,能眺望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天是个阴天,七点多了还没见到太阳呢。

少了天气的烘托,没了环境氛围。

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都透露这盛世的繁华。

有拿折扇带随从的富家公子,有挑着货箱沿街叫卖的货郎,也有纶巾儒衫的士子相互间高谈阔论。

前世的时候,他是盛世中的普通人,上学读书毕业工作,所有的一切按部就班。

虽然每一阶段的压力都很大,但拼搏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衣食温饱。

而站在他今天的位置,衣食温饱虽有黎庶百姓供养,但他得挑起千万黎庶百姓的衣食温饱。

不过,既然站在今天的这个位置,就得负起该负的责任来。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世上也没有白*的富贵。

“允熥哥哥。”

正坐在硕大的落地窗前感叹着,汝阳被于实牵着手带了过来。

刚一进门,便直扑朱允熥而来。

“醒了?”

朱允熥抱着汝阳,笑着出言询问。

“我们啥时候回去?”

汝阳趴在朱允熥肩膀上,有些落寞地问了句。

“想回去了?”

汝阳点头,道:“汝阳想娘了。”

昨天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迫不及待地非要出来了,这不过才一晚上没回去而已,这就又想着要回去了。

“你不是说每天都想赏花灯吗,我今天再带你出去玩。”

汝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啥都不愿再去了。

这脸变得够快。

“洗脸了吗?”

汝阳点头,回道:“洗过了。”

朱允熥把汝阳放下,牵起了汝阳的手。

“先吃了饭。”

“吃了饭就回去。”

总部留守着些伙计,为了方便很多人吃住都在这儿。

外面的饭菜贵了些,富明实业给出的月钱虽不低,但大部分人还是不舍得每天都出去吃。

锅灶啥的都有,这些人会自己做饭。

朱允熥和汝阳谁都不嫌弃,和做饭半吊子水平的伙计凑合了一顿。

吃了饭,朱允熥带汝阳回宫。

因还有事儿要找老朱,朱允熥安排于实送汝阳回去,他则直接去乾清宫找了老朱。

乾清宫中,老朱和朱标正批阅奏章。

朱允熥进门刚一坐下,便把方成洋查到的消息重新复述了一遍。

话说完,朱标翻阅着奏章连头都没抬,就连老朱也只是就奏章上骂骂咧咧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

“又没有限制那四部尚书的举荐之权,他们要是心里没鬼的话,完全可以正大光明举荐,根本没必要让侍郎代为举荐。”

“还有那孔克培,他要真的只是想为朝廷输送人才,给皇爷爷上个奏章不就行了。”

“让梁焕和吴斌代为举荐,私下勾结朝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朱允熥说了一大堆,老朱合上奏章这才终于叨咕了句。

“不错,还不算太蠢。”

这是啥话。

他一直都挺精明的吧。

朱允熥心中吐槽,嘴上认认真真问。

“皇爷爷他们既然要举荐,那被举荐之人学识肯定没问题,而朝廷又曾下令说欢迎自荐举荐。”

“明知道那些人心思不纯,肯定不能如了他们的意,被那些被举荐之人录用的。”

“可倘若不录用,又如何能名正言顺的把那些被举荐之人刷下去呢?”

老朱翻开下一本奏章,不善地瞥了眼朱允熥。

“你问咱?”

朱允熥拱手作揖,认真道:“孙儿向皇爷爷请教。”

老朱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向老朱请教并不吃亏。

“先把奏章批了去。”

这本就是朱允熥的分内之事,不管问题请教与否,该批的奏章还是得批的。

“好嘞。”

朱允熥当即应下,没有丝毫不愿。

既是注定要做的事情,不情愿又有啥用。

更何况,这样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等内阁组建起来,即便他想批也用不着他了。

批到中途,朱允熥揉着肩膀上的旧伤活动着胳膊,老朱把桌上的茶杯往前推了推。

“去,给咱倒杯茶。”

朱允熥刚啃裹脚布一样的奏章,正准备落笔的时候突然听到老朱的声音。

旁边捧着茶壶的魏良仁,听到老朱的命令本想行动,下意识刚迈出了半步,看到老朱茶杯是往朱允熥方向推的,这才赶紧收回了脚。

听到老朱的吩咐,朱允熥本来是准备拒绝的,突然想起他好像还有个问题需要和老朱请教。

“没问题!”

朱允熥二话不说,欣然应允了声。

大步流星走至魏良仁身边接过茶壶,先给老朱蓄上之后,又跑过去给朱标倒上。

肩膀上的伤本来就挺重,感染了一次又加重的伤势,现在虽然已经结了疤,尤其是变天的时候,一个动作持续的时间久了还是会酸疼的。

给老朱和朱标倒茶后,朱允熥把茶壶还给魏良仁,之后下意识捏着肩膀的陈伤甩了甩胳膊用以缓解酸疼。

“胳膊疼?”老朱问。

朱允熥赶紧放下胳膊,道:“不疼啊。”

对于沔县一战老朱从没有私下称赞过,为了防止再被老朱臭骂,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就是疼,也得装不疼。

“哼。”

“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疼死了算逑。”

老朱冷哼一声,懒得搭理朱允熥。

但却一抬眼,瞥了眼魏良仁。

魏良仁心领神会,把手中托盘递给旁边内伺,片刻功夫后去而复返。

手中端了盘热水,还不断冒着热气。

“殿下。”

“陈旧伤阴天疼痛是常见的,殿下这才刚痊愈不久,疼痛感会更加的强烈。”

“奴婢打来了热水,用热毛巾敷上一会儿能多少减轻一些。”

“请殿下宽衣,奴婢帮殿下敷。”

既能缓减疼痛,又岂能拒绝。

朱允熥解开玉带,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疤。

魏良仁拽了热毛巾,敷在朱允熥的伤疤上,随着一阵热浪缓缓席卷全身,那刺骨的疼痛还真缓减了不少。

一盏茶后,朱允熥道:“差不多可以了,舒服很多了。”

魏良仁放下毛巾,帮朱允熥系好玉带。

“殿下得多穿些衣服,陈旧伤最怕受凉了,得好好保护着,不然将来恐会更严重。”

朱允熥嗯嗯哈哈的,当着老朱和朱标的面,他哪敢说他这疼那疼的。

在魏良仁端着水盆出去后,老朱便问道:“想好该咋解决了吗?”

不是说好了要给他喂现成的吗?

这咋还问起他了?

朱允熥被老朱问的诧异了一下,随后拱手作揖道:“请皇爷爷赐教。”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算摸清老朱的脾气了,不管有错没错顺着老朱说肯定没错的。

“咱要不要直接帮你做了?”

“i你既没本事挑这大梁,这内阁干脆就别办了。”

呃。

失策了。

朱允熥有些尴尬,站直了身体后。

想了一下,道:“办肯定是能办的,孙儿只是不知道该用阳还是该用阴?”

事情虽然是他在办,但监督的是老朱和朱标两个人啊。

他若是做的没得到他们父子的满意,那不就成了沔县的事情吗?

哪怕是事办成了,在老朱和朱标面前都得小心翼翼的。

不说炫耀功绩了,就是提都不敢提。

“你有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