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感觉自己精神状态有些不佳。
这种睡着之后浑浑噩噩的情况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了。
毕竟他本身也是施法者，而且还是极端加点后，精神力得到专项强化后的施法者。
到了自己这种程度，活跃的精神力已经大幅度的压缩睡眠时间，并获取相当充足的精力了。
至于做梦，那就更不用说了，相较其他职业而言，法师们倒不是说不做梦，而是过于活跃的精神力会压制梦的发生。
像是这种做了噩梦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状况，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当然，很明显的，他并不想要这样的体验。
抬起头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
他思索着今天即将要完成的工作，在过了一遍流程后，整个人都感觉清醒多了。
治疗烦闷最好的良药，还得是用紧张刺激的生活来充当左料，凯尔无比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战争的高峰，将在未来两天达到顶峰！
……
一小时后，万动城研究院中，凯尔终于见到了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扎克博士。
这位博士看起来比他想象中的要瘦小不少，说不好听一点，在地精之中，他看起来都显得有些营养不良，句偻着身子，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并不像是科学家。
嗯，硬要说的话，可能和隔壁邻居家那句偻着腰的瘦小老头差不多。
“你就是凯尔？”在看到凯尔之后，扎克博士脸上流露出善意的笑容：“之前的事情真的太麻烦你们了，黄昏守卫军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凯尔笑着说：“您还见过除了我以外的黄昏十字军的人吗？”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严格说起来，如果不是获得了他们的帮助，我根本没办法及时撤离回万动城。”
“那可真是幸运啊！现在外边的局势实在是太乱了，能够在这个乱世中苟延残喘的或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是凯尔真情实意的感慨。
毕竟越是地精帝国的后期，每个地精大城市所遭遇到的多国联军的围攻，就更可怕。
随着一座座城市被攻陷，剩下来的城市毫无疑问成为了被大批敌人注视着的前哨站。
都等着直接冲上城堡，砍断旗杆，然后一窝蜂的将这座城市蚕食殆尽呢！
“可惜了，本来还以为能够看得到你接受神性武装，试试看我们天梯计划】的阶段性成果呢！
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能够正常进行神性武装挂载的人就只有你一个，果然我还是期待看到有人能够跨过前任者们的尸体前进啊！”
一旁正襟危坐的奥斯本博士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搀扶着扎克博士，朝着一个角落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
“扎克博士，你这段时间太累了，现在我们有的选，在这种情况下，再提起这件事情来，并不合适。
我也相信‘黄昏守护军’的同僚对于战场局势的把握，毕竟现在万动城还能维持防御反击的姿态，真的多亏了凯尔他们了。
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凯尔嘴角微微抽搐，他本能的感觉这并不是修辞学上的意思，而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他之前不是没有人使用过神性武装，而是使用过的人都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获得过绯想剑，在母亲的帮助下，削掉了绯想剑对自身的影响，恐怕在承载神性武装的时候，要出大事。
“安心吧，我当然毫无疑问是站在万动城这边的，但是，有的时候，并不是无脑的将自己武装到牙齿，就能对战术有用的。
再怎么样，执行战略和战术的都还是实实在在参战的士兵，神性武装这个东西，就算了吧。”
当然，要说凯尔对于第一次进入万动城后，那略显鲁莽的先承载了绯想剑，然后又承载了神性武装的事情，完全没有一丝想法也是不可能。
他讨厌有人用着“这是必要的牺牲”的口吻，然后跑到他面前大声说话。
但是最后却出于“老怀特被改造成了神选者”、“大量关于万动城过往记忆影响所产生的恻隐之心”、“对于多国联军的不满”，再加上开始一个相当关键的——
如果能够站在万动城一方，打赢了这场战斗，他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这多种的理由交汇在一起，最终才上凯尔下定了决心。
实际上的问题，就是凯尔认为作为一名边境领主，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一切准备，用最小的代价从地下城中获取到最大的力量。
这是相当关键的一个要素。
探索地下城并完成攻略，并不是要自己的人去送死，如果将地下城彻底攻略的代价，是让自己或是自己的手下“扛着炸弹去自爆”，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就算是自己麾下的骑士，凯尔觉得，要是为了无意义的选择，而被领主要求自己主动去送命的时候，也还是有权力来抱怨的。
毕竟错误在他。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扎克博士也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是我呆在实验室太久了，有些不会说话了。
在严酷的大国战争中，武器装备最需要的就是信赖性和耐用性，这是连新兵都理所应当了解的常识。
不仅局限于武器装备，更准确一点来说，任何一种军需用品，本就该以耐用性和信赖性为最优先考量的前提。
像是神性武装这种只能适配少部分人的装备，坦白来讲，并不适合用在战争之中。”
凯尔点了点头，看得出来扎克博士是在有意找台阶下。
虽说自己在身为玩家的时候，追求的就是装备的性能极致，但众所周知的，在现实生活中，追求极致性能等的竞速赛车，本身就没有办法承受正常使用的损耗……
那些适用范围过小，或者纤细得没有办法粗鲁对待的装备，对于士兵们毫无意义。
某种意义上，自己手上的绯想剑和万动城研究院中的神性武装，是缺陷极大的兵器。
想起这件事，凯尔心中也生出了些许好奇：
“其实关于这件事情，我也很想询问一下，当年天梯计划】在制作相关阶段性兵器的时候，难道没有考虑过是否能够顺利复刻，以及性价比方面，能否将相关产品控制在合适的范围？
毕竟无论是绯想剑，还是神性武装，主要原材料的来源想要复刻，那都是很困难的事情吧？”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当年的地精帝国并没有真正的杀死神祇。
他们仅仅是在终焉弹被生产出来后，各方势力对于终焉弹还不算了解的情况下，利用邪神神降后本身并不知晓终焉弹破坏力的信息差，硬生生毁掉了邪神的“圣者之躯”。
或者应该称之为邪神血肉。
然而，能够不断获得邪神血肉或是圣者之躯的机会真的很小。
终焉弹生成的炼金风暴，对于神性力量有着极强的腐蚀能力，本身的威力也完全足够，但这一切是建立在终焉弹能够接触到圣者之躯的前提下的。
在经过前两次猎杀邪神血肉后，他们很快的发现，终焉弹能发挥的功效迅速降低了。
并不是地精帝国出产的终焉弹弱了，仅仅只是祈并者军团和移动教会】出来了以后，近乎完美的克制了终焉弹的爆炸伤害。
单纯的动能和热能，一旦在神选者的引导下，架起了移动教会】，吨数低的终焉弹，就没有办法冲击移动教会】形成的叹息之墙了，连带着终焉弹爆破后产生炼金风暴，因为没有办法形成有效的破坏，腐蚀神性力量的功效也被大削。
大概就相当于《孤独摇滚漫画中的小孤独，一口气削减成阿b动画版的的小孤独的那种级别。
可以说是从聚人心变成了旺仔小馒头，当真是离谱至极。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逮到神祇降临，进入圣者之躯模式，然后再将其击杀，收集血肉制造神性武装和弑神器，简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严格来说，这些东西本来就没有办法很好的量产的啦！”
扎克博士摸了摸已经有些斑秃的脑袋，无奈的叹息：
“天梯计划】生产出来的相关装备，总共分成了六种部分。
天梯计划准确点来说是被分成了六种与神祇对应的力量。
对应神体防御的神性武装。
对应破防神体的弑神器。
对应神力能量的元素大烘炉。
对应能量流通构造的改造核心。
对应神之血液的水银之血。
以及对应神之智慧的彷造神格芯片。
但是目前来看，很多设计仅仅只能存在于理论之中，现实中几乎不可能被制造出来。
所以那时候我察觉到了这一点以后，最终在开启天梯计划】没有多久后就选择了离开了。”
凯尔愣了一下，天梯计划】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吗？
似乎是发现凯尔对于这些东西很好奇，而且明显是万动城这边的自己人，扎克博士倒是多说了一些内容：
“我不知道黄昏守卫军那边是怎么看待天梯计划】的，是将这一切视作是导致帝国灭亡的原因，还是单纯的认为我们只是被别人找到了能够攻击我们的理由……
但是，如果是凯尔先生，你应该能懂的吧？就连飞机也一样，引擎会突然停止的机型，简直就是一架杀人机。
如果打从一开始，在设计的层面就存在严重的缺陷，甚至会被人在私底下咒骂是‘寡妇制造机’。
天梯计划】想要真正成功的可能性很低，甚至毫不犹豫的说，就算有人能够凑齐六种力量，光是能够将这些力量运行起来，都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那地精帝国依旧选择继续进行这个项目，并且为之付出了生命？”凯尔对于这群地精们的选择有些疑惑不解。
有的时候，越是和他们交流，就越能感觉到这群地精骨子里透露出的是疯狂的味道。
扎克博士嘴角露出了疯狂的笑容，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总要有人去做的，现在行动起来还来得及，要是再晚一些，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弑神的可能性，天梯计划】的最终目标，是要让计划的产物真的具备威胁甚至是杀死神祇的可能。
可是你们没有发现吗？随着神华大陆面积越来越大，生存的种族和生命的数量越来越多，神祇们还是那群神祇，可他们成长的速度，可比下界成长的速度快太多了。
我们当时使用中枢智脑估算了一下，基本可以推断出，如果按照目前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早一点的可能就七八百年，晚一点也顶多一千二、一千三百年左右，整个大陆联合起来，恐怕连最弱的神祇都杀不死了。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结论，目前来看，现在唯一有机会打破僵局的势力，就只有我们了。”
凯尔表情有些复杂，最终轻声叹了口气说：
“所以你们就为了这样一个理由，开启了天梯计划】吗？”
“这其中当然还有一些zz上的考量吧，但主要还是因为这个理由，往后几千年的这片土地上，站着的未必需要是地精帝国。
只要我们能最终完成这个计划，哪怕这项成果被转移、被掠夺甚至是为了获取我们的成果，而掀起战争，那也无所谓。
最终能够将这些成果彻底消化了的人未必需要是我们。”
说完后，扎克博士朝着凯尔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对凯尔说些什么一般。
但最后，众人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最后的战斗已经正式开始了。
……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角。
地点：万动城·地精联合议会办事处】
此时议长瑞恩·奥马兰奇正一脸无奈的朝着联合议会的两名成员摇头说：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分外清晰了，你们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多国联军根本没有想让我们活下去的想法。
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以最快速度将我们的民众撤离，港口船坞那边早就已经搭建好了码头。
你们与其有心思在这里和我吵闹，还不如想着怎么样让你们的妻子和孩子们赶上最后这一趟末班车。”
或许是瑞恩议长的话，让现在揪住瑞恩议长衣领的两名战略派支持者动摇了，他们只能满脸愤怒的松开了手，看向了瑞恩议长，摇了摇头说：
“瑞恩·奥马兰奇，或许当初我们支持你坐上这个位置，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我们本来以为你只是看起来喜欢用软弱的手段妥协，但内心深处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决心，愿意为了民众，为了万动城，为了地精帝国康慨赴死的。
但是现在看来，是我们当初眼瞎了。”
看着两位曾经关系还算不错的好友，现在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讥讽和不屑，瑞恩议长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说：
“可能是我年纪大了，也开始变得畏惧死亡了吧！”
“这不是理由……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反施法场装置】已经失效，没有一天以上的时间，根本没有办法维修并重启。
我要启动万动城的防护系统，这件事情，你应该不会也要阻止我吧？”
那名战略派的地精议员虎视眈眈的看着瑞恩，似乎只要瑞恩没有同意，下一秒他们就会暴起出手。
但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瑞恩议长没有再选择拒绝，而是点点头说：
“完全没有问题，想要保证民众能够在敌人进入以前，成功通过地下通道撤离出万动城，确实也需要一定程度的保护。”
“很好，那就这样决定了。”最终，自觉已经无力回天的情况下，战略派的两名成员终于选择了妥协。
在这种危急存亡的罐头，他们终于也能够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妻子和孩子上。
为了万动城奉献了一生，那么到了这种绝境的时候，稍稍为妻子和孩子考虑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而一旁投降派的几名议员们们一边点头称是，表面上似乎是很赞同瑞恩的选择，但是私底下，他们已经纷纷开始行动起来，想要将万动城撤军的消息传递给多国联军。
……
只是现在多国联军那边，整体状态确实没那么好。
轰然爆炸的魔法，在平地上面如同鞭炮声一般接连不绝，那横穿空气的子弹，在白日里暴发出了恐怖的呼啸声。
子弹横飞的场景，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好像可到了末日的号角。
将地精帝国彻底从大陆地图上抹除，这属于多国联军从上方接取到的任务。
“杀！杀！杀！”
“拿起你们的武器，打穿他们的脑袋，将肠子扯下来当做绳子！”
“一个不留，这一次不要让再让祈并者军团那边争抢我们的战功了！”
一阵阵嘶哑的吼叫声在战场上传扬，矮人的强者们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中。
经历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争锋相对，几个国家的兵营如今都已经被玩家们折磨的够呛。
如今察觉到了反施法场装置】已经完全消散，最先反应过过来的就是这群矮人们。
在他们自家领袖的带领下，矮人军团第一时间放弃了隐藏的想法，在军团核心层打头阵的情况下，开始从黑森林中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
他们狂笑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发出如同豺狼一般的吼叫，一窝蜂的朝着万动城的方向发起了攻击。
眼看战斗就要一触即发。
而现在万动城城墙上站立着的那些士兵，在看到敌人开始发起攻击后，毫不犹豫的也架起了手中的强制炮弹，直接进行反击。
好歹万动城的很多装备本身就具有魔导装置的性质，虽然因为反施法场装置】导致很多魔导装置如今仅仅只保留了动能攻击的模式，但只要反施法场装置已经解除，他们就完全可以发挥出手中魔导装备的全部力量。
一时间，魔法、神术、剑雨等多重远程攻击，就开始了对战场的大面积轰炸。
双方之间瞬间出现了伤亡，忽然威力暴涨的魔导装备竟然凭借着自身机能的优越性，瞬间和多国联军之间形成了实际意义上“血肉磨盘”。
双方都在发了疯一般的进行战斗。
就在这时，一众玩家们纷纷跑了出来，两方军团的目光看向了这个忽然杀出来的一众玩家。
还没有等他们思考这群玩家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时候，战斗烈度就瞬间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