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在约定的日期,正式前往张昭府上拜访,而张昭也大开中门,迎接周瑜,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进入府内,分宾主落座。
一套宾主礼仪下来,双方坐定,张昭才笑着,对周瑜说道,“近日江东出现一物,名曰“纸张”,不知公瑾可有耳闻?!”
周瑜微微一笑,说道,“张公所言,可是荆州使者费祎带来之物?!瑜自有耳闻。”
张昭听了,继续说道,“确是此人所为......公瑾以为,此人带此物来我江东,意欲何为?!”
周瑜继续保持微笑,端起酒杯敬了张昭,喝完后才说道,“不知张公有何高见?!”
张昭一看周瑜这德行,有点不满。
就不相信周瑜这个层次和眼力的人,看不出费祎这个人拿着纸张来江东的目的。
“哼!依老夫之见,此人必不怀好意!”张昭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此人来我江东,以纸张为依托,不过是行收买用间之事尔。”
周瑜依然不为所动,微微低头,说道,“既如此,张公何不向主公言明?!”
张昭顿时一滞。
是啊,为什么不能向主公言明......因为纸张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纸张这个东西的好处,张昭作为当世大儒,会看不出来?!
纸张这个东西的坏处,周瑜作为世家子弟,会不清楚?!
为什么费祎大摇大摆的在江东,拿着纸张到处晃悠,张昭和周瑜都明知道这货是来收买人心和用间的,却依然没有人去提醒一下孙权?!
或者说,孙权会不知道费祎的真实用意么?!
用间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孙刘两家是盟友,但互相之间也没少派细作,也没少收买对方手下的臣子,用间,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半透明的事儿。
费祎作为使者,在江东到处溜达,到现在没有被阻止的真正原因,是孙权在故意放纵。
孙权也是一名雄主,他当然能看得出来纸张对瓦解世家经典注释权的用处,而且孙权比起刘备来说,更加需要这个东西。
毕竟江东的世家,从孙策进入江东那时候开始,就非常的不老实。
孙权需要费祎来帮他推广纸张,瓦解世家的经典注释权,加强孙氏在江东的统治权,所以费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孙权反而不在意了。
甚至孙权纵容费祎,也未尝不是想利用费祎的行动,找出对孙家掌控江东不满的世家,到时候整治起来也更加方便。
因此,周瑜才会在张昭询问的时候,反问张昭为啥不主动去找孙权汇报。
周瑜作为军中的巨头,怎么可能不知道费祎的用意,以他对江东政局以及孙权的了解,怎么可能猜不到孙权真正的用意。
其实张昭也能明白,但问题是,张昭跟江东世家的人走的太近了,考虑事情难免会偏向江东世家一侧。
因此,周瑜也是委婉的提醒一下张昭,别忘了自己真正的立场是什么样的,你张昭到底还是淮泗集团的老臣。
中国人嘛,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透,必须要留白,不然就太得罪人了。
张昭呢,其实也懂周瑜的意思,但今天这事儿,还真的不是张昭为了江东世家说话,而是张昭觉得孙权的想法是对的,但做法不对,不能为了对付江东世家而借用刘备集团的力量。
刘备集团的人,能安什么好心?!
这种事,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完全控制。
“老夫今日请公瑾过府一叙,便是为了此事!”张昭继续笑着说道,“老夫想请公瑾与老夫联名上书主公,将纸张之事,交由老夫处置......不知公瑾意下如何?!”
周瑜这才微微抬头,看向了张昭。
这个张子布,到底是没有老糊涂啊.......这还真的是一招妙棋。
孙权是不能直接出面掌控纸张的分配权的,这等于是把自己放到江东世家的对立面上,这么做,会让孙权这十几年的努力,彻底化为乌有,江东世家会对孙权会像对孙策那样,群起而攻之的。
但交给张昭就不同了。
张昭是淮泗集团和江东集团之间的纽带,他本人的威望高,声望足,两边关系都不错,是个合适的中间人。
张昭掌控江东纸张的分配权,孙权坐镇幕后遥控,可以分化和打压江东世家,巩固自己的统治。
只是这么以来,张昭可能需要承受淮泗集团和江东世家两边的怨怼,毕竟这种分蛋糕的事儿,主刀人难免受人埋怨。
某种程度上来说,周瑜真的很敬佩张昭。
虽然双方政见不合,但两个人同样都是一心为了孙氏基业!
周瑜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举杯,对着张昭敬酒,同时说道,“子布先生相邀,瑜敢不从命。”
随后,一饮而尽,以此表达对这位老臣的敬重。
而张昭也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却继续说道,“此事虽如此决定,但那费祎......公瑾不可置之不理。”
周瑜点点头,说道,“若主公有定议,瑜自会相机而行,必不会让此人为所欲为。”
张昭却摇摇头,说道,“孙刘两家,终究是盟友,公瑾需得谨慎......诶,前事不可追矣,只是不知公瑾对后事,可有计较?!”
周瑜顿时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