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源睁开眼，电车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铁轨岔路口旁，岔路口左边轨道上绑着一个人，右边轨道上绑着五个人。
“又做梦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宁源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是有自我意识的。
身为医生的宁源知道，这种梦被叫做清明梦。
最初，宁源只能当一个旁观者，后来在经过尝试后，他可以简单地操纵自己的梦境角色，主导梦境走向。
“而且还是重复梦。”
眼前的景象不是他第一次梦到。
如果不出意外，十秒后，就会有电车袭来。
宁源要拉动手旁的转换杆，选择让电车做出一人份的番茄酱，还是五人份的番茄酱。
“我不选不行吗？”
前几次，宁源都是坐在转换杆旁，看着电车随心所欲，自由出行。
据宁源统计，次数够多的话，电车分别进入两条轨道的概率接近持平。
但现在，梦境越来越真实。
宁源甚至能看到被绑人因为绝望而上翻的眼白，番茄酱的制作过程，也让他这个医生无法直视。
“一点美感都没有。”
宁源对前世讨论的电车难题没有任何兴趣，谁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个问题？
但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都以身体的不自然抽搐来结束。
所以......
“你猜猜我是怎么结束这个难题的？”
早上，宁源对餐桌另一边的合租室友，林晓月问道。
林晓月抬起头看了宁源一眼，将耳边的散发撩到耳后，继续吃三明治。
宁源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不在意地往下说：“我拉起转换杆，撑杆跳到电车上，一把夺过电车的方向盘——当然，现实电车不会有方向盘，方向打死，脱轨撞向在一旁看好戏的幕后黑手。
我做了好几次梦，每次都有他。”
“既然是做梦，把电车消去不行了。”林晓月声音清冷。
“......”
宁源不是没试过，相反电车、铁轨、转换杆、被绑的人，全都被他抹除过。
但这么做的第二天还是要重新面临选择。
所以宁源觉得，自己的梦，在意外的地方很讲究逻辑。
沉默降临餐桌。
这时候，充当背景音的电视插播一条新闻：
“临时通知，东海市二号线地下列车意外脱轨，阳淮段至山阴段的线路暂时关闭。请广大群众重新安排出行路线.......”
林晓月看向电视，又看了一眼宁源，语气微微嘲讽：“你的梦成真了。”
宁源不在乎成不成真，他只知道停运的路线包含他上班的医院，他要迟到了。
宁源看向林晓月，语气真诚：“你能不能载我一程？”
“不顺路。”
“我可是为了给你做饭，才拖延到现在的。”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让你开车送我上班。”林晓月喝了一口牛奶说道，“别忘了，我才是收留你的人。”
“......”
大门关闭，屋外传来高跟鞋与地面的撞击声。
宁源洗好盘子后回到卧室，拿出一本日记，上面记载着林晓月的详细信息。
他在今天的日子上画了个叉。
“目标的警戒度，依旧很高。”
没了地铁，那宁源就只能坐车。
因为二号线停运，所以早高峰比以往更堵塞。
等宁源来到东海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科室晨会已经开完了。
“宁医生，主任去住院部巡查了，他说让您今天抽空去找他。”一个护士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
宁源放下书包，从包里掏出白大褂穿上，打卡后，去门诊室坐诊。
中午。
宁源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将她“无意”留下的小纸条，扔进垃圾桶，起身离开问诊室。
走廊，迎面而来的几位实习医生嬉嬉闹闹，见到宁源出现，他们顿时陷入沉默。
其中一位漂亮的女医生，鼓气勇气向宁源邀请道：“宁学长.....医生，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宁源点点头，继续向主任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