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淮坐在紫微宫明堂审阅卫国文书资料，谢衍再一次匆忙闯入，手里晃着一封书信，递到谢淮面前。
谢淮还以为是什么军机大事，亦或者长安传来的旨意，当即敛了神色，读完之后颇有被戏弄的感觉，一脸哀怨地看着弟弟。
柳津的来信，除了寒暄外，用委婉的语气表示柳襄乃柳家人，辛苦谢淮把人先送回来。
尽管知道是谢衍故意派人告知柳津，但谢淮从小跟弟弟一起长大，知道他缠人功夫一流，弟弟的种种异常表现，只有一个原因：
他很在意隋侯之珠的秘密。
谢衍比他有优势，一则是幼子很受父亲宠爱，二则他没成亲膝下无子，若跟父亲说娶柳襄，父亲大概率会支持的。
父亲的考量很简单：不管是出于柳津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隋侯之珠的传言，父亲不会允许柳襄嫁到别家。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跟父亲相处久了就会知道，父亲敬畏谶语，这在老人中并不稀奇。
谢衍笑得灿如夏花。
谢淮忽然觉得这个弟弟有些面目可憎起来，刚起了这个念头，心里猛然一惊，莫非二哥也觉得他面目可憎？
柳津这封信，是二哥推波助澜？
大周朝堂，父亲、二哥、柳津三人共同敲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
谢淮无奈地叹口气：“不是我扣着柳襄，是她自己不愿意，不信你可以找她，她现在是自由人，来去自由。”
“她要跟杜若君在一起，杜家把杜若君送给你，三哥，要不你把杜……”
“四弟，你若是有需要让掖庭给你选良家子，不过我还是提醒你，长子嫡出还是很重要的。”
贵族们相互联姻，但男子多三妻四妾，为确保妻子的利益，高门大户间有个潜规则：正妻生长子，且长子至少养到五岁后才允许妾生孩子。
但皇室就是另外一种说法，而且初代皇室的好处就是，由于孩子少，即便是亲王的次庶子，也能封亲王。
世家大族仗着权势女儿又多，送寡居女儿给亲王，进可攻退可守，划算得很。
被哥哥断然拒绝，谢衍并不生气，反而认同地点点头，一副受教模样，叹道：“那丫头不听我的，我都在她家转了好几遍了。”
所谓她家，便是柳襄和杜若君在洛阳住的普通民宅，只是八个月前，柳襄母女就被杜若茵‘接’到宫中，很久没住那个宅子了。
谢衍故意提出，就是告诉谢淮他没找到什么贵重珠宝。
“柳襄七岁时被父亲牵连入狱，原本柳家的宅子被灵帝派人查封，据说当时掘地三尺，也不知道找什么东西……
后柳襄母女被杜家及郑敬仪从监狱保出来，没带几个钱来了洛阳，宅子还是杜若茵帮忙买的……
大半年前她们母女‘受邀’来紫微宫，你真以为郑敬仪没让人帮她们母女搬东西吗？”
简而言之，经过灵帝、监狱、郑敬仪三方会掘，柳襄不可能有什么隋侯之珠，顶多有些女子常见珠宝首饰。
谢衍笑了起来：“切，原来她一直住在紫微宫，我说怎么找不见她。丞相担心我行事不靠谱，所以才特地找人带话把信拿给三哥看。
既然三哥也奈何不了那个小丫头，那我也只能……呵呵……反正她在三哥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是。”
语罢，不等谢淮回答，便飘然离去。
半盏茶后，柳襄从大殿柱子后闪出身来，径直来到谢淮案前，拿起信大略扫了两眼，笑道：“我竟不知二叔这么关心我。”
当年柳津不参与捞人也就算了，避祸嘛，理解。
但她们母女被捞出来后，却不闻不问，甚至连钱都不给，她们母女生活困顿靠卖绣品为生，后来还是杜若茵伸出援手。
估计收到谢衍去信，柳津会以为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