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灿灿急道:“别犯傻,他们来者不善,你不能自送上门去。”
“我明白,但他们要的就是我不懂剑法。只这一点,你们谁都替代不了。”
“这——”綦灿灿语塞,是呵,凡能站在此处的绝无真正愚笨之人,綦灿灿所担心的问题,墟棘峰那边自然也想得到。
“胖丫头——”
柏树仙望风希指,适时唤住了綦灿灿,由着揽月前去。
焦灼战势因此暂歇,殿内悄然无声,众人皆攥紧了手中兵器在一旁静观默察,提防明枪暗箭便于随时出手。
于是计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送还给墟棘峰余部,待临行至雉卵男跟前时,雉卵男立刻解了计都身上的封禁。
殷揽月冷冷道:“你们该说到做到放了娄皋。”
计都对雉卵男略一扬下巴,雉卵男立刻会意,手中蓄力朝前一推,将娄皋疏瘦的身子甩将出去。
雉卵男咧嘴嗤笑道:“谁稀罕这瘦棱棱的小崽子,吃起来都会硌牙难咀。”
计都趁此空档,也顾不得给自己止血,先一把将揽月拽到自己身侧,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凶恶憎恨道:“这瘦恹恹孩子要来无用,有了你便够了!撤,将她给本大人捆回墟棘峰!”
綦灿灿脸色大变,剑指前方厉声喊道:“果然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呵呵呵——”计都横展双臂仰天狂笑,肆意不羁道:“本大人有翻云覆雨之能,就是陷人坑阱,你们又能奈我如何!”
计都说着,手中斮戮枪翻搅云水,呼云唤雾,紧跟着黑烟斗乱,逞凶肆虐。
这时大殿另一头有人惊呼道:“不好,他这是又要唤出阴兵鬼将!”
形式骤变,一时间曹噪声起,人人心慌意乱。
若说斮戮枪唤出的阴兵鬼将并非多么彪悍强猛之躯,但苦于它们斩而不死,又会很快修复如旧,卷土再来。
百派弟子里但凡肯留下同仇敌忾的,皆是不畏生死、身经百战的,可经过方才同这群不死之躯一番缠斗,皆已被消磨得筋疲力敝,劳累不堪。
再继续这么一遭,百派弟子们怕是不曾死于敌人剑下,也会先因精元枯竭而大限临头,故而难免对斮戮枪有所忌惮,对纵虎归山一事心有懊悔。
计都的这一招真可谓是令人焦头烂额,人人急不暇择。
就在众人计无所出之时,忽见计都身后一道月白色光芒大绽,携着一股清甜木樨香气,腾焰飞芒,光彩溢目。
接下来计都一声痛苦身影,蜷缩着身躯跌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正中插着一柄通体雪白、冰晶清透的长剑,剑身作作生芒,自后背直直穿过计都肉身,剑锋如同冰凌般陵劲淬砺,锋芒逼人。
众人皆惊,愣在当场。
不知墟棘峰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难不成有人突然倒戈相向刺杀计都?
“大、大人......大人——!”
飘摇等人惊愕失色,一时也无法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目瞪口噤地想要驱散那道遮人眼目的绚丽光幕。
可是一切皆沉浸在一片白茫茫、雪绒绒的清漪奇观里,洁净而清凉,让人感觉似乎正游逛于雪窖冰天之中,雪雾弥漫。
待那剑光稍稍消弭,计都身后那持剑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可是这一见,反而令众人更加目瞪神呆,那剑的主人竟然是殷揽月!
计都背对着揽月双膝跪地,垂下头去只能看见刺穿自己胸膛的那柄剑锋,晶莹如玉树琼枝,可记忆中不曾见过有谁的佩剑是此番模样,唯独能通过他人的唇齿听到那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计都难以置信地直勾勾看着那剑锋,一开口,“噗嗤”喷出一口鲜血,犹如盛放过后凋落飘零的殷红花瓣。
计都双手竭力地撑在地上支持起上半身,垂眸失神地向后看去,的的确确是揽月肤光如雪的冰冷面容。
“不可能......”
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惊惧过大,又或是疼痛过深,计都浑身颤栗,双臂不断打着哆嗦。
揽月星眸冰冷,目射寒光,纤指执白刃,衣衫飘动,圣洁中透着一股英气。
殷揽月神色不惊,正是因为谁都不曾想过她竟会举手毙敌,才会令计都和墟棘峰的余众们疏忽大意,成为孤注一掷的致命绝招。
剑光照在她的脸上,似烟霞轻笼,衬得肤色奇白,不似尘世中人。
她双手按住剑柄,指顾从容地将剑一把自计都胸前抽出,计都鲜血一股脑地喷涌四溅到空中,却在落地之前被剑气凝成了玉鳞冰晶,纠缠在月白色的桂花瓣里漫天飘舞,冰凝透亮,而揽月所持的剑身之上清霜绝尘、不磷不缁,不曾沾染半分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