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种地方，普通人进入只觉得压抑和沉闷。
医生则不同，这里是他们的“道场”，也是主场，所以只有进入医院，他们的精气神一般才能调到最佳状态。
饱受团体和自信心双重打击的医生除外。
当然，进入别家医院和在自家医院又有所不同。
而一个乡村大夫进入医院的感觉，一般来说，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那种“咱悄咪咪的，咱是来长见识”的这种心理状态。
所以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些缩头缩脑的才对。
但乔果果发现她身边的这位却不是这样。
此时走在她身侧的李茂阳抬头挺胸，步履坚定，尤其那双眼珠子还左横右瞪的，知道的说他是个二愣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正在搞视察呢。
只是这年龄对不上。
而且这家伙不是此时才这样，上午过来时他就这样了，让乔果果觉得讶异之外，真替他难为情，恨不得伸手把他的头给按低一点儿，把他的脸给扳正一点儿。
话说咱是来学东西的，又不是来视察人家工作的，你用得着这么趾高气昂的吗？
一边走着的樊九维倒没这种感觉，他自己就是抬头挺胸的，没觉得李茂阳这样有什么不对。
他们首先去护士台问了一下任晓静的情况，得知又给吸了两次痰，病人状况暂时没大的改变。
然后他们又去病房去看病人，病人暂时状况依旧。
换句话说，暂时还比较平稳。
当然，这只是樊九维自己的一种大致的感觉。
这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他也承认李茂阳的中医医术应该真的比较高明，但其年龄这个相对于医学来说的硬伤，还是让他对使用李茂阳的药方不大放心。
现在病人状况平稳，这虽然不足以让人兴奋，但也让人庆幸的了。
“量过体温吗？应该降了有一度吧？”
李茂阳一手给任晓静诊脉，一手去摸了一下她的依旧汗津津的额头，转头问一边的护士。
“没……顾上，我这就给她量！”
新换班的年轻护士看了一眼樊九维，赶紧去取体温计去了。
“情况好转了一点儿，脉搏稍微有力了一些，并且不那么快了。”
李茂阳脉诊完道，一边看着乔果果道：“果果，你也来给搭一下脉？”
正在安慰着任晓静小女儿的乔果果放开她，上前一步睫毛有些抖动地给任晓静脉诊起来。
不是李茂阳说，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在医院里，她感觉搭不清啥脉象来还装样子不太好。
但有李茂阳让她脉诊那就不一样了，她不是自己要上去装样子吗。
“你看她的鼻翼，扇动得没上午那么快了。”
李茂阳又指着任晓静的鼻子让樊九维看。
“这代表着她的呼吸不像上午那么太短太急促了。”
樊九维心里顿时就有些惭愧起来，老实说，他刚进医院接触到病人时还注意观察病人的一些表征的，现在却早已经放弃了。
仪器要比人肉眼观察来得精准得多，何必多此一举？
这是医院里大部分医生的想法，并且基本已经形成了一种环境性普适性思想，谁如果还拘泥于用肉眼去认真观察患者的表征，反而就显得不合群了。
说出来大家或许就要嘲笑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此时，樊九维开始了久违的一次反省。
仪器，真就测得那么精准吗？
何况又不可能每时每刻地给患者上全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