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k大章
林怀乐坐在单独的沙发上，对面全是谢兰的长辈们，元宝正在对自己飞眉毛，一时间感觉亚历山大。
“你就是阿乐，龙哥的仔？”
金玉堂最先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
“是啊！”
“我记得您，我父亲的葬礼上，您过来祭拜。”
林怀乐站起身，恭敬地回答道。
“坐，快坐下。”
“都是自家人，不需要客气。”
金玉堂见林怀乐斯斯文文，并没有矮骡子上不了台面的嚣张气焰，心生好感。
林怀乐重新坐回沙发中，继续煎熬。
谢兰连蹦带跳地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夏威夷进口蛇果，把林怀乐往旁边挤了挤，半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没个女孩子样子，学校的推荐信准备好了咩？”
“我请华商总会的董先生写了一封，明天去我诊所去取。”
金玉堂见到外甥女不顾形象地坐在林怀乐的身旁，轻轻咳嗽了一声。
听到舅舅关心自己推荐信的事，谢兰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早就搞定了。”
“外公找的议员帮忙，老妈交了十万块的茶水费。”
“十月份开学，算下来，就剩一个月的时间玩了！”。
一想到要开学了，谢兰就皱了皱眉头，大学的系，教授们出了名的严苛，看来是没有偷懒的空档了。
“阿乐，你最近在忙什么？”
“你年纪跟小兰相彷，有没有兴趣去读书，浸会大学的校董，是我的朋友。”
“搞到一份入学通知书，应该不难。”
“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因为是故人之子，金玉堂关切地问道。
“玉堂叔，我是没时间去念书了。”
“最近开了一家新公司，有点忙，等我公司的事忙完，就去学校念书。”
“到时候，可能要麻烦玉堂叔帮忙了！”林怀乐客气地说道。
不卑不亢地回答，让在场的人，都满意地点点头。
就连挑剔的未来丈母娘荔枝，也没理好挑。
开公司，表示自己不是街面上不入流的烂仔。
工作繁忙，代表林怀乐开的不是一家坑人的皮包公司。
没有完全拒绝金玉堂的帮助，说明他还保留一颗上进的心，不会随波逐流。
这番回答，算是见丈母娘的模板答桉了。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开饭吧。”
“我肚子饿了！”
金牙豹终止了这场闲聊，率先站起身，走到林怀乐的身边，伸出手，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膀，招呼他去餐厅吃饭。
“太瘦了，要多吃点，筋骨才够硬。”
家中之长发话，众人哪敢不从，纷纷起身，跟在金牙豹的身后，来到餐厅。
“螃蟹，龙虾，猪骨！”
“今天好丰富。”
“荔枝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刚才的场合，元宝只是个看客，但到了餐厅，没有什么忌讳的，就胡侃起来。
荔枝正在给在座的人拿饭，听到元宝的夸奖，回答道：“从将军澳的老船家订的。”
“都是老关系了，送的都是最好的。”
“别看你傻乎乎的，但运气真好，每回家里吃海鲜，都有你的份。”
元宝接过饭碗，递给了旁边的林怀乐，让他先食，笑着说道：“干爹疼我，有好吃的就给我打电话。”
“但荔枝你的手艺不错，可以去大酒楼应聘大厨了。”
听到这样没营养的马屁话，荔枝翻了个白眼，坐在自己嫂子身边，说道：“答应我的车，你最好赶紧送过来。”
“我家仔上大学，正好没有车用。”
“小兰，喜欢什么牌子，赶紧跟你元宝叔说，省得他赖账！”。
“好啊！阿乐给我买的那台，老古董，根本不好看。”
“元宝叔，我要台保时捷，我同学们都在开。”
狮子大开口，谢兰一张口，就咬掉了元宝一块肉。
一台保时捷，就算是找大水陈买水车，也需要几十万。
之前荔枝答应的好好的，不超过二十万。
可这娘俩都不是善茬，直接把底价番了几番，真是奸商。
“开什么保时捷，不怕被人盯上咩？”
“元宝看着买，最主要是低调。”
金牙豹第一个动快子，给林怀乐夹了一块排骨，让他好好尝尝。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大家边吃饭边聊，聊聊自己的近况，关心一下家人。
这时的金牙豹，变身慈祥老爷爷，给子女们夹菜，不停地劝他们多吃一点。
没有半点，兴和元老身上该有的煞气。
晚餐持续了一个小时，大家吃饱喝得，金玉堂陪自己父亲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
林怀乐见时间不早了，也要告辞离开。
“阿乐，你等一下，到书房聊聊。”
金牙豹叫住要起身离开的林怀乐，要他去书房，聊上几句。
谢兰不知道外公要找林怀乐聊什么，也想去凑热闹，探听点小秘密。
“小兰，你去厨房帮忙。”
“要是知道你偷听我跟阿乐的谈话，就打断你的腿。”
金牙豹背着手，往二楼的书房走去，顺便警告着谢兰。
谢兰吐了吐舌头，拍了拍林怀乐的肩膀，留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就跑去厨房帮忙了。
对这场谈话，林怀乐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要聊那些内容。
两人来到书房，金牙豹坐到日常办公的位置上，示意林怀乐找地方坐。
落座之后的林怀乐，扫视了一圈书房的布置。
整个书房设计的古色古香，都是红木家具，两米的书架上，排满了书。
但书架上的上百本精装书上，都有层薄灰，香江空气湿润，灰尘小，这应该是很久都没有翻阅它们了。
样子货！
“老爷，喝茶！”
菲律宾女佣端着托盘，走进书房，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放到了金牙豹的面前。
“出去吧！没有招呼，不要进来。”
金牙豹将茶杯往前面推了一下，看向正对面的林怀乐，笑着说道：“阿乐，参茶喝的习惯嘛？”。
林怀乐端起茶杯，闻了一下，抵触地摇摇头，回答道：“喝不习惯，倒是我老豆爱喝。”
“每天晚上一杯，说是睡的踏实。”
“我能闻到里面的草腥味，就很少喝。”
听林怀乐提起双林龙，金牙豹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阿龙从小就说，长大之后，要天天吃鲍鱼，喝参茶。”
“把自己从前没享到的福，都要重新享受一遍。”
“要子孙后代，都住洋房，出门开小洋车，到祖家留学。”
“只是没想到，他坐荃湾话事人没几年，就遭人暗算。”
“你这个烂仔也是孝顺，帮你老豆报了仇。”
“挂了芋头彪，让人长精神。”
金牙豹感觉自己可能是老了，在没人的时候，总是能想到走了的人，从前是事。
说书先生说过，人只要开始怀念过去，就是衰老的开始。
“老豆要是知道您老人家还怎么挂念着他，泉下也会开心。”
见到金牙豹伤感的样子，林怀乐赶忙劝慰了一句。
“唉！”
金牙豹叹了一口气，端起参茶，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心里一定是怪我的吧？”。
诛心之言！
林怀乐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如常，迟疑一秒之后，才说道：“有点。”
有点？
那就是很多喽！
但要是换位思考，任何人都会心生不满。
麒麟文已经当众许诺，谁要是做掉芋头彪，谁就是荃湾的扛把子，话事人。
但金牙豹横插一脚，将荃湾一分为二，只留下一条街给林怀乐。
人人都说他金牙豹不公。
但金牙豹也是被逼无奈，荃湾当年就是他支持双林龙，才插旗成功。
林怀乐当时名声不显，不可能将宝压在他身上。
元宝已经是红棍，名正言顺，正好他也想出头，就选了他当荃湾大底。
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料到，林怀乐会挂了芋头彪，打退麦考，连同大d插旗红磡成功。
要是金牙豹能掐会算，那还会捧元宝，直接就把林怀乐扶上马了。
现在就尴尬了，林怀乐现在已经起势，虽然还没有到人尽皆知，也是小有威名了。
要处理两方的关系，是一直困扰金牙豹的问题。
雪中送炭，跟锦上添花，还是有巨大区别的。
不过，这个难题，被自己的外孙女解决了。
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利益绑在一起，隔阂也可以慢慢消除。
“人之常情，要是我，我也会怨。”
“我当年加入兴和，上面也有一群老不死的主持大局，他们会告诉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江湖道义。”
“可矮骡子干的就是下九流的勾当，抓住被打靶，那个会喊冤。”
“但我当上了大底之后，才明白会什么这些老家伙，会怎么维护门规，维持江湖道义。”
“因为这是字头的立身之本，你想要在鬼老的支配下活，想要他们把我们这些穷苦人当人看，就需要团结，需要人多势众。”
“但是分蛋糕就是这个样子，你多一块，必然有人少一块。”
“分少的那，心中一定会有怨言。”
“但也会先忍下来，一是忌惮江湖明里暗里的规矩，二是想看看，自己会不会在下次分蛋糕的时候，拿到上次丢失的那块。”
“阿乐，你说我这个老不死的，说的对嘛？”。
金牙豹说了一大堆，故弄玄虚，话里话外的意识，就是让林怀乐别心急，在荃湾丢掉的利益，迟早会给他补偿回来。
这话也就是骗鬼。
矮骡子三更穷，五更富，天亮见阎王，不确定性太大。
就算是普通市民，也无法保证，第二天清晨能顺利睁开眼睛，看到早上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