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弋风曾经说过，当今之华国，医者在普通人面前，还算中规中矩，但是再到了一个层面，那就都是身不由己！
从古至今，“死”于各种原因的御医，不计其数。
安若回来后，周成正在厨房里做饭，最近这半个月，周成没上临床，只专心教学之后，就经常在家里做饭。
一天只做一顿，就感觉还好。
安若也赶紧戴上手套进来帮忙，然后看到，平日里，本来厨艺不错的周成，今天竟然有些失神的把糖当作了盐，在那里抖着。
安若愣住，但也没怪周成：“周成，你这是要研究什么新的菜式么？你确定？清炒土豆丝，加点糖能有美味出来？”
周成忙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锅里，然后赶紧把里面的糖连带着土豆丝给挖了一部分，希望抢救一下。
可是，在吃饭的时候，这一盘看起来格外完美的土豆丝，还是废掉了。
松脆的土豆丝，齁甜，还有辣味儿，简直黑暗料理。
不过好在也还有其他的菜。
安若见周成的脸色不太对，就安慰说：“没事啦，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嗯。”周成点头，然后问：“今天的手术量多吗？”
“不算蛮多，和之前差不多，就是今天打隔壁的手术间，是在心血管外科的隔壁，有一台手术，机器中途卡出了故障，当时正在做心脏瓣膜置换术。”
“然后体外循环停了。”安若捏快子的双手瞬间一紧。
周成的手也一颤，心脏瓣膜置换术，体外循环就是另外一个心脏，体外循环停了，体内的心脏已经被破开，这不是要了命？
“停了多久？”周成赶紧问，如果时间较短，还是可以接受的。
“半个小时！”安若给出来的答桉，让周成很绝望！
“主刀的教授被骂惨了，医院也被骂惨了，听说是要吃官司的。”
这教授也是真的倒霉。
周成沉默了一会儿，无奈说：“买锅的时候，不买一口好锅，又要菜炒得好，火候要合适，锅粘了又要各种骂质量不好。”
“现在心脏瓣膜置换术，多少钱一台？”周成问安若。
“应该是三四万吧。”安若想了一下，猜测了一个数字：“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麻醉科现在用的药品，副作用很大。”
“胃肠道不适、头晕、术后谵妄等各种并发几率，都要比以前大很多，还有，我还发现，最近经常用的这一批国产药物，在麻醉过程中，容易诱发早搏。”
“过度早搏，就是室速了啊。”安若忧心忡忡。
现在的安若，已经可以开始体会到不一样的东西了。
有些人觉得，药就是药，要就是为了治病的，压根没有好坏之分，便宜的就是好的，压根就不懂其背后代表的东西。
“那你们科室想办法解决了吗？”周成问。
“在问厂家，不过厂家的态度不是蛮好，几块钱的东西，要比拟之前几百块钱的效果，天下就没这样的屁吃。”
“目前几块钱能够做的临床用药，就必然不是最新最好的产品了。”安若稍微歪头。
然后滴咕：“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一场大型的骗局似的呢？”
“上面的人得了名声，百姓得了实惠，然后出了问题就是我们医生的问题，医院的问题，两头好，锅我们背！”
周成夹了一快子肉，送进嘴里，消化了一段时间安若的话：“生命科学就是这样，稍有不慎，便是生死危机。”
“做的事情好，与绩效无关，但是做得坏了，那就是与职业生涯有关，这就是真正的白菜价，操着比卖粉更加累的心，现在还是这局面？”
“但其实也没办法。”周成深知，现在的很多人，其实都看出来了，这里面的问题，但没办法。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爆开，不压住，一旦恐慌，那么就绝对是致命的！
这个时候，如果从大局出发，就只能是医务人员站出来，先顶起来，先把这一场最初的风波给顶过去，后面的事情，后面再想办法。
周成也知道是这样，但就是怕，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器械等问题解决了，人没了。
到时候又要重头培养人才的时候，那就输麻了。
“什么没办法，这种事情，其实就该是讨论谁来出更多钱的问题。”
“本来，作为医务工作者，为患者尽可能提供最好的、世界一流的医疗技术服务，才是我们医生该做的事情。”
“天天帮着病人算账，像卖保险一样的算钱，节省钱，这还怎么沉下心去做学科专业，怎么提升自己呢？”
“到底是德行是靠钱来评定的，还是靠水平来评定的？”
“在我看来，医术不济者，敷衍了事者，那才是没医德！”
安若反问了一个非常灵魂性的问题。
目前，几乎所有人，不管是大部分的业内，还是业外人，都认为，医德就是要省钱、服务态度好，其实这就是一个舍本逐末的伎俩！
要省钱，不治病就好了啊，一分钱花不上。
要服务态度好，去消费就好了啊？
真到了有一天，如果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开会的内容是，如何对病人说“欢迎光临”；医院门诊、科室内说欢迎光临的十四种方式！
那这个社会，估计就得是悲哀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人无完人，总有害群之马，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做得很过分，也不会有这样的传言。”
“医德虽与贪钱财正相关，但是最容易招惹眼球的，便是贪钱敛财了。”
“有一些用技术换命拿的钱，有人看了，但拿不到，所以眼红，才想着歪门邪道。”
“技术正了，其实医生这个行业还是能挣不少的。怕就怕，一些人不想着提升自己的技术，反而总想着一些歪门邪道，本事没学好，反而是把这些套路练得炉火纯青了。”
“当然。”周成说到这，又说。
“其实更加根本的还是在于，从事医疗行业的相关人，职业虽然是医生，读书的周期长，这个过程中，穷得叮当响的同时，出了这个医院，脱了这一身白大褂。”
“就去了职业因素，不管你去吃饭、买水。买奶茶，找对象，还是做任何事，都与大众人一样，没钱就会被嫌弃，找对象，仍然是要车要房，与其他的任何职业，都一样。”
“然而，其他的一些职业，即便没本事，混着也能稍微混一下，这个行业最不好混，混出人命了，就会直接断了职业生涯吧。”
“所以说，总结出来一点就是，别来学医。”周成开始从根源上，断了安若的道心，从了自己最初的道心。
安若本来听到前半段，还觉得周成说得有道理，可这最后，她就知道，周成是在逗她，一都囔嘴：“你是不是又要说，你一开始其实是不想学医的了吗？”
安若知道了周成的这些过往，这些更加详细的，不是男女朋友，甚至都没人会去管的狗屁过往，有些生气。
“其实如果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过去，还有得选时，我仍然想转头。”周成想起自己看到过的那些数据，突然觉得就很悲哀！
劝人学医，天打雷噼。
这一条路本就走起来艰难，走到一半，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坚持到了中后期，又能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