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中学的镜子又大又干净，柯清曼一身脏污在镜子前，肩膀的脏污无从遁形。
柯清曼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已无刚刚的无措，取而代之的是气定神闲。
这种难堪的遭遇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毛毛雨。
在小学初始，她因为外貌和家中贫困受到班里同学的排挤，那时她还未学会如何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恶意。
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子会有那么大的恶意，自己才初到班里，也并未有过分的举动，后来才明白，小孩子的恶才是最纯粹的恶。
那时柯父做生意失败，不少要债的人屡次上门讨债，所用的手段也不光彩。
在小镇里，永恒的定律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柯清曼每次出门都饱受邻里各样眼神的困扰，就连买个酱油都需要先露出自己手中的钱，老板才愿意转身为她拿来最小瓶的酱油。
环境最能磨练人的心智，在那种环境下，柯清曼渐渐学会怎样察言观色，怎样在适当的时候用言语讨好周围的大人，怎样在他们向一个小孩子释放恶意时装乖卖好巧妙地躲开……
柯清曼拉下厕所的纸巾，吸干衣服上的脏水。
这种程度的欺辱，不会对她产生丝毫负面影响，反而激起她深藏内心的斗志。
有时柯清曼也会感慨自己若是生在帝王的后宫，便是那种背后无厚实的家世支撑，看似无争无抢，实则一切纷争背后隐藏的始作俑者皆是她。
叶梓莲这种人，仗着自己拥有资本，轻易对他人欺辱，也便于自己隐藏自己的锋芒，塑造一个温润无害的形象。
柯清曼看着肩膀，心生感慨，这叶梓莲真是有备而来，那块布又脏又湿，肯定不是自己递给她的那一块，一侧肩膀的衣服已经留下大片污渍。
因为是夏日，衣服很薄，柯清曼感觉那些水已经流下来，搞得她里面的衣服也脏了。
现在只能先擦干净一些污水，让衣服不要贴紧皮肤。
学校大的坏处现在就出现了，从这个教学楼到柯清曼的宿舍楼差不多得二十多分钟。
南城中学的许多学生都是走读，住宿的人多为离家远的学生，多是像柯清曼这样非市区的乡镇初中考进来的学生。
因此宿舍楼在学校设施中的地位没有其他学校那么高，位置比较偏。
如果柯清曼穿着这件衣服走到宿舍楼，一路上肯定显得很奇葩。
唉，厕所的纸巾在擦干衣服的时候，也容易留下纸屑。
她找遍口袋，想先找出自己的手帕纸来擦擦校服，却找不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莫过于此。
这时，洗手间进来一个女生，柯清曼抬头看着她，她手中正拿着一件夏季校服。
柯清曼觉得她有些眼熟，似乎是她们班的，今天自我介绍时落落大方的样子给她留下一点印象。
这位女生介绍自己爱好是旅游，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把世界上著名的国家的景点游览了一遍，柯清曼听见时，内心尽是羡慕。
女同学朝她走来，对她的衣服污渍没有过多关注，露出友善地笑容，从善如流地说，“同学，换上这个吧”
“谢谢。”柯清曼接过校服，它看起来是大码的，她看了下眼前女生的身材，根本不会穿这样尺寸的衣服。
“这应该不是你的衣服吧？”柯清曼迟疑着，夏季校服有两件，昨天开学典礼她们也要穿上，她的另外一件正挂在宿舍的阳台晒着。
如果柯清曼穿上这件校服，就意味有人没有校服穿，得穿着常服。
那个女生听见柯清曼的话，笑了一下，脸上浮上一层绯红。
“是程翊拿来的，这是他的。”
“那他自己怎么办？”柯清曼迟疑了一会，开口问道。
程翊这个名字，今天班里的人明里暗里都有提到，尤其是女生，说起时脸上的羞涩让人感觉到少女思春的美好。
男生提起他，脸上也无妒忌，满满是佩服或忌惮。
听见柯清曼的话，女同学显然有些惊讶。
她的眼睛扫了柯清曼全身的穿着，一脸了然，“你初中不是在这个学校读的吧？程翊他…他不穿校服也没关系的。”
“程翊他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不穿不会被惩罚的。所以放心穿啦。”那个女生满脸欣喜地跟柯清曼介绍，举手投足跟追星少女安利偶像一个样。
“嗯嗯，我知道，谢谢你啊”柯清曼接过衣服，冲着她感激地笑笑。
“有机会再聊，你先换上。”她递给柯清曼一包可湿水的手帕纸。“用这个，不会掉纸屑。”
柯清曼一脸感激，连声道谢，“谢谢你哦，哇，你好细心啊”
她俏皮地眨眨眼，“这个也是程翊给的，我没有那么细心的啦，快换上吧，我不打扰你啦！”
柯清曼拿着纸巾和衣服，内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