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一心宠着那个蔡氏，我又能如何？”刘琬冷笑，“他身为堂堂荆州牧，雄踞南方，可是却被一个女人玩弄得团团转。蔡家人想夺权，连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却看不出！你莫忘了，我当年正是因为此事，而被他逐出家门。”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刘镇南，毕竟您当年做得实在太过激了些。不过，刘镇南也只是一时动怒，您毕竟是他的女儿，您离家那么久，他自然也是会想念您的。”司桓躬身道。 被他这么一说，刘琬的面色缓和了些，想到她一年未见的父亲，又是许久不语。 过了很久，刘琬才犹豫着道：“就算我回去，全府里上上下下都向着那个蔡夫人，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又能怎样？” 司桓正色道：“您并非是一个人，刘琦公子始终站在您那边。” “大哥……”想起兄长，刘琬的语气一颤，“对了，大哥现在还好吗？” 司桓微笑道：“您放心，琦公子很好。” 刘琬听了点了点后头，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 “司桓，”刘琬想是想起了什么，忽又盯住他，“这么说，你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司桓却微微一笑：“在下是站在哪一边的，请琬小姐您自行观察。” 刘琬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之所以敢这样对我说话，是因为你心里清楚，我只不过是刘家一个没地位的小姐，无论怎样也奈何不了你。我也隐约看出，你这人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暂时没兴趣，但你最好记住，我刘琬即便是拼了命，也要维护父亲的荆州和刘氏的家，你若是也想打荆州的主意，我便不会放过你。” 司桓不语，只是哈哈大笑，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刘琬蹙了蹙眉：“不过，你今天来跟我报信，我还是要谢谢你。” 司桓点点头：“那您若是打算回去，等那位莫女郎伤势好一些了，就搭我的马车一同回去吧，我会让车夫带您直接回府，不过，中途我们要在宛城下车，我还需帮张绣将军抵御曹孟德，就不能陪您一同回府了。” “曹孟德……等等，”刘琬却像是忽然抓住了什么，急切地道，“你是说曹司空？” 之前，她一心在疑惑司桓的身份，竟是完全没有注意他提到的这个人。 这下轮到司桓一愣：“正是，曹司空带领他的部队南征，已经快到宛城了。” 听到此，刘琬望向夜色浓重的窗外，眼神竟是忽然恍惚了：“曹司空……和他的部队？” 司桓皱了皱眉，却不知道刘琬这又是哪一出。 “司桓，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半晌，刘琬像是打定了主意，干脆地道，“只是，我要先和你们一起去宛城。” 莫黎昭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睡梦中，白衫公子正站在她面前，手执羽扇，低眉浅笑，她凝望着他，不自觉向他走过去，走了很久，却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 眼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莫黎昭的心猛然颤动起来，为了赶上他，她开始拼命地奔跑，跑得肩下的箭伤隐隐作痛…… “孔明！”她脱口而出，猛然睁开眼睛。 强烈的白光刺得莫黎昭的视线有些模糊，她轻轻眯起双眸。 窗外已是天色大亮。 她竟活下来了，她没有死！ 而那梦中的白衫少年，分明正守在她床边，满眼关切地望着她。 只是他眼中还有些困惑。 “孔、明？”诸葛亮一字一句轻声重复，“你在叫我？” “……” 莫黎昭不知该如何回答，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别的解释，只得点点头。 诸葛亮字孔明，这是现代文化人都知道的事。可是古代男子通常在二十岁行加冠礼之后才会取字，如今的诸葛亮尚未满二十，自是不知道“孔明”就是在叫自己。 “‘孔明’是什么意思？” 诸葛亮继续问。 莫黎昭知道，现在无论什么借口也都无法瞒过去了，只得接着实话实说：“你的字。” “我的字？”诸葛亮来了兴趣，眨了眨眼，“莫非是你给我取的？” 莫黎昭感到有些头疼。如果把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事实给诸葛亮解释明白，还不知道要解释到猴年马月。诸葛亮再怎么聪明也是个古代人，在对这种事情的认识上还是有局限的，她并不能保证他在听完后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何况，她现在已经累的身心俱疲，实在是没有力气给他解释。 想了想，她无可奈何地道： “……算是吧。” “孔明，孔明……” 诸葛亮把这两个字反复吟了几遍，而后竟对她笑了起来。 “此字甚好。如果你不介意，我便用了。” “……” 莫黎昭瞪大眼睛。 没想到事情就这样轻易地敷衍过去了。 她刚松了口气，又听诸葛亮接着道： “你昏迷了一夜，现在总算醒了。昨天多亏司桓相救，我们才能脱险。” “司桓？”莫黎昭马上想起了那黑色长衫的年轻人。 诸葛亮把她昏迷以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讲了。 莫黎昭在听着。 在诸葛亮说到司桓开出的条件后，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脱口而出： “宛城？！” “嗯。”诸葛亮点头，“你身上有伤，留在这里太不安全，必须和我与司桓他们一起去宛城。” 宛城…… 莫黎昭忽然想起了郭嘉，郭嘉离开建昌时，也说过要去宛城，如此说来，她说不定可以再见到他！ 但是……自己和诸葛亮去宛城，正是去帮张绣抵御郭嘉的主公曹操。 而她，实在不愿与郭嘉为敌。 莫黎昭垂下了眼帘。 “你不舒服吗？” 诸葛亮不知其中缘由，见她神情不佳，关切地问。 莫黎昭现在本来身子就弱，因为刚才做的那个梦，再加上这么一急，额头上瞬间渗出了汗水。 诸葛亮浸湿一张手帕，将其拧干后，为莫黎昭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你不用想别的，我们现在住在那位女郎中的家里，你只管安心养伤。” 莫黎昭望着诸葛亮的动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待把她的脸擦干净后，他放下手帕凝视着她。 “莫黎昭，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危险，你都不可再这样不顾性命地挡在我面前。” 莫黎昭一呆，半晌，心里似有什么融化了，她望着眼前的神色凝重的少年，轻声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哦？” 莫黎昭思考着措辞，郑重地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以后，你会遇到很多难以预料的危险，你会无视次被对手逼入绝境，更有一个国家的重担会几乎全部压在你身上。但是，你千万不要太累，也要为自己想想。你千万千万要活下去。 因为，有一个人是这样牵挂着你，她宁愿让自己去死，也不愿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少年愣了一秒，下一瞬，点头浅笑起来：“好。” 莫黎昭的眼睛亮了。 见少女明澈的眼光含着欣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少年并没有避开，而是柔和而长久地回视，只在耳廓有着淡淡的红晕。 “你累了吧？去休息一会吧。” 莫黎昭见诸葛亮的眼眶有些发青，像是许久都未合眼了，便忍不住道。 诸葛亮摇头：“没事，我不困。” “不困也该去睡觉了。自从昨天来了你就守在这里没合过眼，你又不是铁打的。” 门外突然响起清澈好听的女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女子微笑着走进屋内，她穿一袭湖绿衣衫，衣角系着块青布。 见到莫黎昭，女子冲她一笑：“你醒了。” “你是……” “我叫刘琬。”女子温和地道，“我年龄比你大，你若不介意就喊我声姐吧。” 原来这便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女郎中。 莫黎昭赶忙道：“刘琬姐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救人本是医者的天职，不必客气。” 说罢，刘琬又跟诸葛亮打过招呼，道：“司桓已经把你们的情况全都告诉我了。我刚才上街转了一圈，太守府遇难，朱皓已经带部队占领了南昌城，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们，你们最好暂时就住在这里，不要出去。” 听刘琬提到朱皓，莫黎昭不禁忧心起来。诸葛玄已死，自己和诸葛亮死里逃生，却不知诸葛均怎么样了。而且，朱皓在此后必会向建昌、鄱阳等地发难，那李坤县尉和张严将军他们…… 诸葛亮看着刘琬，郑重地拜了下去：“女郎此番搭救之恩，亮无以为报。” “没事。”女子盈盈笑道，“你们只管放心住着，何况，就算朱皓真的找到这里，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听到这话，莫黎昭不禁一愣，莫非这刘琬还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身世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