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昊坐在街边凉棚里喝茶,注视着来往人群与车辆,呆愣愣吸着烟,直到众人回来。
项顶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拍着桌子要茶,大碗茶有啥好喝的,只是肚子里有火而已。
一碗茶进肚,“组长,都造反了,银行不配合,警察局、电话局、室政府只要能查资料的地方通通拒绝配合,并扬言有本事去找杨司令,只要下命令就配合调查。”
“奶奶个球,要是在山城我早捏碎这帮混蛋,居然甩脸色,没点鸟用!”石报国放下大碗愤怒骂道。
其余人也低头耷拉角,没啥精气神。顾叔同汇报道:“电话局给了最后一次消息,陈记商店距离茶楼二十米处,在八点三十五分打出一个电话只有十几秒,位置距此两公里的一家商店里,周围有两个居民区几千户,来往人太多,老板没啥印象。”
褚文昊点点头:“不用泄气我们自己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高锟那边先停一停,集中力量先查清除是谁杀害张明凯,既然都不给面子,就金钱开道,暴力点拿枪吓唬人,做的干净点就行。”
“顶天、报国跟我去张明凯家里一趟,其余人到居民区周围先展开调查,目标:单身男女,来长莎一年,再去商店花钱让老板想起来,其它在说。”
安排完众人分头行动,三人来到陈家时,没有想象中白帆挑挂,而是忙着收拾东西像是要搬家。
“你们是谁!?”陈明凯的夫人杨凤看到进门的三个黑衣男子,神色惊慌询问,身后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褚文昊扫了一眼室内,装饰一般甚至有些清贫,家具陈旧,却很干净。
“我是褚文昊,陈夫人着急忙慌去哪里,不是应该帮死去的丈夫处理后事吗?”
“褚文昊?”杨凤听到名字明显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是军统特务,名声好坏参半,但她相信其为人。
“刚才有人打电话让我快点跑,否则会有人来杀我们,我只能带着女儿出门躲躲,至于明凯的丧事,国党政府会做处理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胆,显然是知道不会有人配合调查,肆无忌惮。
即便查也未必能查到,这些间谍给他的感觉很厉害,细节处理的很到位,要花心思。
“坐下聊聊,杀害你丈夫的是日本间谍,你跑出去也没用,需要把人找出来你跟孩子才能安全。”
“日本间谍!”杨凤一声惊叫面色变得惨白,显然不知道里面的事情。颤声道:“褚文昊,你要保护我们娘俩,明凯死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要保护我们。”
褚文昊示意她不要害怕,来到沙发上端坐,抽出烟来看了一眼小女孩,“你不介意吧?”
小女孩吓得藏到母亲身后,杨凤小声叮嘱几句才安定下来,“褚文昊你自便,明凯也吸烟。”说着给取烟灰缸放在面前,带着女儿坐在一侧沙发上。
点燃香烟询问:“有没有线索提供给我,张厅长跟日本人往来,总有不正常的表现,你作为枕边人感受最真切。”
杨凤安慰着女儿轻道:“明凯是个好人,对我跟佳佳都很好,脾气温顺从不发火”说着说着泪流满面,不难看出两人感情很好。
“让褚先生见笑了,”杨凤擦擦眼泪,回忆道:“要说不正常,上个月开始晚上睡觉总是说梦话,嘴里喊着不要伤害佳佳的话,一连几天每次醒来都是满头大汗。我询问过,明凯却什么也不跟我说,告诉我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三号晚上,明凯回家后魂不守舍,帮他收公文包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万法币。明凯每个月只有六十法币的工资,人情往来很少参与,这座房子是政府配置,他平时也不会乱伸手,日子过得清贫却很干净。
我追问过钱是那来的,他只说钱很脏,让我捐给有需要的人再也没说什么。这两天神情恍惚,我感觉要出事,昨天出门偷偷跟着他一段时间,明凯提着包站在湘江边缘看上去要跳,最后还是没跳。我因为担心他出事一直跟着,下午四点的时候,明凯急匆匆从办公室出来,我看到他进了湘江酒店见了一个女人,两人到楼上开房足足半个小时。当时我生气的跑掉,并没有看清女子的长相,晚上回来我装作不知道,却在衬衣领子上发现口红印”说到这里杨凤开始抹眼泪。
“我以为他在外面有女人了,没问,没说,就当不知道。男人嘛,都一个德行”杨凤擦着眼泪看了褚文昊一眼,歉意道:“我不是说褚先生,褚先生都是明抢,是真男人。”
“咳咳咳”这话差点没把褚文昊呛死。
项顶天跟石报国对视一眼,嘿嘿偷笑起来。
“没想到没想到今早离开就是永别,”说着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褚文昊心里有些不得劲,这事跟他有关系,要不是把消息透漏给雍芳裳,张明凯也许不用死,只需要帮日本人做事,杨凤不会失去丈夫,佳佳不会失去父亲。
唉,这事没法说。
等情绪稳定后才开口询问:“张厅长既然很爱你们,总会留下后路,想想,有没有交代你啥事情?”
“交代”杨凤摇着脑袋:“没有奥,有!”像是想起什么急道:“昨晚回来后自己在客厅喝酒,上楼休息时我都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推我,因为生气不想理他,以为他想要那啥给了他一巴掌。就听到自己在那念道,说要是他出事就去农民银行八号保险柜里取东西,交给你。”
“交给我?”褚文昊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杨凤点点头:“明凯是这么说的,我以为是他跟那个女人来往的证据,也没往心里放。”
“麻烦张夫人取印章,”看向嘀咕的两人:“你们去银行把东西取出来,路上小心,在出意外就都回家吧。”
“是!”
十一点,正在褚文昊等的着急时,两人才回来,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他。
“保险箱里只有这个文件袋,其它啥也没有。”
没搭腔,直接打开,从文件袋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红色笔记本。
轻轻翻开,扉页上字迹工整隽秀,一段自述颇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