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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谁是谁的劫数难逃?

林慕白坐起身来,慵慵懒懒的靠在软垫子上,揉着眉心道,“早在我入门之际,就对师父发下过重誓,所以我这厢有个三不治。贵妃娘娘可有兴致要听一听?”

“本宫没时间跟你废话,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宋贵妃冷哼,“来人,把林侧妃给本宫抬出去。”

“为人不义,不治为富不仁,不治为官不廉,不治。”林慕白笑得凉凉的,“贵妃娘娘觉得,恭王妃属于哪一种?她乃是前朝余孽,前朝不仁,百姓民不聊生官员蠹虫,以至于国本动荡为人不义,实为众叛亲离。这样一个不仁不义之人,我怕是救不活了。”

宋贵妃仲怔,愣是搭不上话来。

到了最后,宋贵妃实在没法子,打算让人进来抬着林慕白出去。

蔷薇冲进门来,“贵妃娘娘,如果主子不愿意治病,您就算是把她抬到那儿,也没什么用处啊!娘娘!”

这话倒是事实,大夫不看病,你还能咋样?宋贵妃又不是林慕白肚子里的蛔虫,没办法把林慕白肚子里的医术给掏出来。

宋贵妃急了,“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看病?”

“不去就是不去!”林慕白合上眉眼,翻个身背对着宋贵妃。“贵妃娘娘请回吧!这恭王妃死期将至,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林慕白,就当本宫求你!”宋贵妃咬牙切齿。

“贵妃娘娘,求人得有求人的姿态,您这样的算哪门子的求人?”林慕白轻叹一声,“请回吧!”

“你到底想怎样?”宋贵妃泄了一口气。

“慕白不想怎样,只想睡一觉再说。”林慕白是说真的,还真的开始闭目歇息,呼吸匀称起来。

宋贵妃没有法子,这会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总不能说,她宋贵妃连个恭王妃侧妃都请不到吧?来都来了,宋贵妃干脆耐下性子等着,就等林慕白清醒。

林慕白也不着急,要等,就继续等着吧!反正毒昙花的解药她也没有,这会子去了也不顶用,不如摆摆架子,也让宋贵妃试试焦头烂额的滋味。

哪知这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宋贵妃,还在等。

这一次宋贵妃的耐心倒是有些出乎林慕白的预料,她没想到宋贵妃为了白复,还真的能乖乖等到现在。这样看来,再僵持下去,无理取闹的似乎成了自己。

蔷薇上前伺候,林慕白不紧不慢的起身。

宋贵妃斜睨她一眼,“如果你还想睡,本宫可以继续等!”

林慕白望着外头的天色,“时日不早,若是让贵妃娘娘继续等着,怕是要折我的寿。看样子,贵妃娘娘是真的想让我给恭王妃治病,其实这也简单。答应我几个条件就是。”

闻言,宋贵妃眯起眸子,冷冷的盯着林慕白。

条件?

只要能活,条件也不是什么问题。

白复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因为身体缘故,被抬出天牢,如今就搁在杏园里养着。御医们对毒昙花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迟迟未能研制出解毒的法子。

林慕白冷笑,这种事情,连林慕白的师父尚且无法解决,何况这些酒囊饭袋。只不过,看到林慕白一人进来,白复有些诧异。苍白的脸上,更添几分惨白。

“你来干什么?”白复虚弱的趴在床沿,眸中惊惧与愤怒显而易见。毒昙花的毒性比林慕白下在她身上的哑毒要强烈得多。所以如今哑毒被毒昙花淡化,白复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

“你说我来干什么?”林慕白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白复冷笑,“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快要死了,你对夜凌云是不是很绝望?”林慕白笑得凉凉的,已经转动着木轮车到了床前,“暗香,毒昙花是没有解药的,你已经被判了死刑。”

白复骤然瞪大眸子,“你说什么?”

“早前我就说过,你只有一个月的命,而今你还有数日之久。怪只怪你自己体质太好,扛了那么久竟然拖到今日才算发作。”林慕白笑得凉凉的,眼底微光凛冽,“是你自己不相信。非要找死,实在太蠢。”

“林慕白!”白复咬牙切齿。

“你还有什么遗言,看在曾经是师徒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替你转达。”林慕白不紧不慢的说着。

白复笑得冷然,“我真后悔当初没能杀了你的和如意。”

“不,你现在应该后悔,没能在临死前找到害死你姐姐的真凶。”林慕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木轮车的扶手,那清晰的敲打之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白复一愣,俄而恨意阑珊,“真凶就是你们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你可想过到底是谁要你姐姐死?你姐姐到底知道什么?”林慕白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我已经想不起来,但我觉得有人会记得当年的事情。人的记忆是身体的一部分,我之所以忘记,很可能这段记忆是我潜意识里最不愿想起来的。”

“我记得你姐姐茯苓,是个瘦弱的女子,看上去很胆小怕事,所以我不相信你姐姐会逃离恭亲王府。她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要想离开恭亲王府,要想离开京城,去到遥远的清河县那里,就必须有人帮着她逃走。”

“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放了你姐姐?而后出了城又开始追杀不休?这追杀的背后,难道杀人灭口的缘由不是更大一点吗?”

白复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一口黑血喷出,“我姐姐”

“你姐姐是死于非命,你亲眼所见,所以落下病根。可是你不想找到真正的凶手吗?一竿子把恭亲王府的人都打死,不管无辜不无辜,你觉得你这样是你姐姐所希望的吗?”林慕白轻叹一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复无力的喘着气,毒昙花发作,浑身刺痛难忍,她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找到凶手。”林慕白笑得凉凉的。

白复眉睫微蹙,“然后呢?”

林慕白低头一笑。

宋贵妃坐在那里,面色不是很好看,被林慕白甩了那么大的脸面,她堂堂贵妃太子生母,怎么能好受呢!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在儿子还没当上皇帝之前,她必须忍耐。

为了那皇位,她忍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蔷薇推着林慕白出来,瞧着坐在院中亭子里的宋贵妃,“贵妃娘娘可以回去了,她暂时不会有事,毒性我已经克制住。不过还需要后续治疗,逼出体内的余毒非一朝一夕之事。”

宋贵妃可不管这逼出毒素要多久,她只需要在自己的儿子登基之前,白复还能喘气就行。两个女人,一个半死,一个残废,她的自信不足以相信,林慕白和白复能翻了天去。

“好自为之!”宋贵妃拂袖而去。

整个杏园里的人,都被带走,这是林慕白的条件,她最不喜欢看到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围在周围。她喜欢清静,喜欢看到熟悉的面孔,而不是一张张生冷的脸。

然则整个皇宫都是宋贵妃和容景宸的天下,所以宋贵妃什么都不怕,林慕白双腿不能行走,还能耍什么花样?

花样倒是没有,不过计策倒是不少。

林慕白坐在亭子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蔷薇小心的为林慕白掖好膝上的小毯子,“主子莫要太操劳,若是累着,殿下会心疼。您还怀着身子,可不能太累。”

“我有分寸。”林慕白眸色微沉,“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缺了什么。为什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些事情,蔷薇,你知道我内心的恐惧吗?越是想不起来,就越能证明当初的决绝是因为何其惨烈的代价。我不想到了最后,自己还不明不白的。”

蔷薇身子微颤,“主子莫要胡说,您会好好的。以前的事情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主子何必让自己再痛一次呢?”

“你不会明白,缺失记忆的痛苦。”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你想进入一个房间,可你怎么都找不到钥匙,那种疯狂的执念会把人逼疯。我从来不是自欺欺人的人,所以我想知道真相。”而这个真相,也许五月也知道。

如今算是遇见了好时候,人在虚弱的时候,注意力是无法完全集中的,所以很多时候会出现错觉、幻觉、臆想。如果能妥善利用这种薄弱的心理素质,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林慕白不想错过这个好时候,所以她必须去试一试。似乎老天爷也在帮着她,夜里的时候竟然下起雨来。哗哗的雨声,落在残荷之上,让人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悲凉。

指尖轻柔的摩挲着墨玉扣子,面上毫无表情。

蔷薇猜不透林慕白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林慕白沉默的时候,往往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漆黑的雨夜,大雨倾盆,很像六年那一幕。

苏离躺在床榻上,听着外头的雨声,有些莫名的心烦,“秋玲?给我倒水。”她喊了两声,却没有听到秋玲的回应,只好勉力撑起身子。

因为失血太多,如今还没恢复过来,苏离刚下床,顿时一阵眩晕,当下软瘫在地,身子重重的伏在地上良久没有动弹。

地上很凉,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屋子里的光极其微弱,风吹着外屋的窗棂,烛光开始摇曳不定。昏暗与光明交替,窗外树影斑驳,在这只剩下雨声的世界里,教人心里直发虚。

“秋玲?”苏离又喊了一声,“秋玲,秋玲?”

还是没有秋玲的回应,苏离只好费力的撑起身子,无力的坐在地上喘息。秋玲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时辰应该是去给自己煎药了吧!她身子太虚,还得靠药补着。

想着既然秋玲不在,还是先回床上躺着吧!

哪知她刚站起来,内屋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惊得苏离当下愣住。她还在月子里,所以不能受风受凉,得赶紧去把窗户关上。

这手还没碰到窗户,突然间冒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吓得苏离登时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眼泪花儿都滚落下来。再回过神,窗口哪儿有人,只有风吹树影的动静。

她吓着了,再也不敢靠近窗口,连滚带爬的爬上了床榻,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瑟瑟发抖。被窝里黑暗一片,她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浑身上下被冷汗浸湿。

外头还是只有风声和雨声,似乎并无其他。

这宫里本来死的人就不少,到了夜里怨气就重,寒气就深。所以即便有什么牛鬼蛇神的,也没什么可奇怪。偏偏苏离这会刚生完孩子,还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自己都虚弱至极,哪有气力去维持最初的冷静和从容。身体虚弱的时候,人心也最虚弱。

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苏离眸色惊颤的望着外头。

还好,真的没有人。

那方才那个血淋淋的脑袋呢?

是自己眼花吗?

秋玲疾步进门,快速去关了窗户,“主子没事吧?奴婢去给您熬了点燕窝,您怎么了?”说着,急忙跪地,“是奴婢不好,奴婢该在旁伺候,不该离开。”

“秋玲,你去看看,窗户外头有什么。”秋玲回来,苏离战战兢兢的开口,脸色煞白如纸。

秋玲笑了笑,“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窗户都关上了。哪有什么人呢!”说着,转身去了外屋,“估计是外头风雨太大,奴婢去把外屋的窗户也关上!”

苏离想着,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

结果一低头,就看见一双染血的手,从漆黑的桌子底下,慢慢的往外伸。

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桌案上的烛火顷刻间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只剩下床榻上苏离已经难以自抑的颤抖和歇斯底里。

她拼命的叫着,“秋玲!秋玲!来人呐”

外头哗然的雨声遮盖了不少声音,在这充满死亡威胁的宫闱里,谁还有心思顾及别人的死活。这个时候,任何的多管闲事,都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终于。那影子站了起来,就站在苏离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