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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狐狸的儿子,叫小狐狸

蔷薇抓了药,而后陪着林慕白去了布庄。只不过在路上,蔷薇只觉得林慕白似乎有些心事,感觉跟平素有些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蔷薇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红坊毕竟太惹眼了,林慕白不适合进去,在布庄里等着苏婉和如意也是极好的选择。

不多时,苏婉领着玉弦过来,如意因为红坊还有事未能处理,暂时来不了。

“慕白!”苏婉浅笑着进门。

合上房门,蔷薇和玉弦在外头守着,免得闲杂人等靠近。

坐下之时,苏婉微微蹙眉,“你的气色似乎不太好,最近发生太多事,你一个人操劳,实在是太辛苦了。”说着,便给林慕白倒上一杯水,“有什么急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有关于齐王府的事情。”林慕白这一开口,苏婉的脸色随即一紧,而后笑得有些凉薄。

她低着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杯盏,“齐王府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这些年我虽然一直在齐王府中生活,但是很少接触齐王府的事情。”她一声轻叹,俄而抬头望着林慕白,“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吧,但凡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林慕白点了头,“我想知道,齐王和夜家庄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苏婉道。“这事我知道。那时候夜家庄的人,偶尔会从齐王府后门进来。我住在北苑,所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些鬼鬼祟祟的痕迹。我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夜家庄和齐王府绝对是有联系的。”

一声叹,林慕白没能继续问下去。

可苏婉是谁,蕙质兰心,岂会听不出林慕白的言外之意,“其实你想问的不是齐王与夜家庄的关系,你想问的是齐王有没有可能搀和在这次的月氏事件里,对吗?”她顿了顿,“你遇见了难处,而齐王府又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你不安。”

林慕白颔首,“你说的没错,最近我一直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肯定有个圈套。我甚至觉得,有多股势力在不断的搅合其中,让人毫无头绪。”

苏婉想了想,“其实我对齐王了解不多,但是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齐王似乎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齐王这人虽然固执,也足够心狠手辣,但是你让他去布局创造这样一个连环杀人案,想来还是有些高估他。”

“其实我并不觉得是齐王的意思,我担心的是齐王会不会受人诱导。”林慕白担心的是夜凌云,夜凌云此人狡猾无状,素来心狠手辣。但凡他想做的,不择手段也要做到。

不过从苏婉的嘴里,林慕白便肯定这夜凌云和齐王算是盟友。可夜凌云与大王子有所接触,那么齐王到底知不知情呢?

林慕白觉得头疼,这朝廷之事她本不想搀和,可有个夜凌云在里头,她又不敢大意。除了夜凌云。还有个离恨天,跟搅屎棍一样,恨不能把事情搅合得越糟越好!

“慕白,你没事吧?”苏婉担虑,“那个案子怎么样了?若是处置不当,是否会连累恭亲王府?”她顿了顿,“听说明日晌午就是期限?”

林慕白看了苏婉一眼,“是,明天午时,要么交出凶手要么降罪受罚。你爹”她抿唇,“亲自上的折子,皇上亲自朱砂御批的。”

苏婉眼底的光瞬时冷了下去,“他就那么见不得你们吗?为何非要逼死你们?”

“你该明白,当棋子没有了价值,只能称为弃子。恭亲王府已经有了恭亲王妃,也就是说不管苏离生的是儿是女,都不可能再坐上王妃之位。”林慕白盯着苏婉。

苏婉的脸色变得有些微白。笑得寒凉彻骨,“棋子?弃子?”

“在你爹送你们去恭亲王府和齐王府之时,你们就该明白,自己所有的价值只是你爹左右摇摆的工具。”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苏婉摇着头,“你说的很对,我也不是第一回当弃子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爹觉得恭亲王府快要支持不下去了,苏离成了弃子,那么你呢?”林慕白握住苏婉的手,“你的价值会被重新启用,你”

“我是绝对不可能再回齐王府或者苏家,宁死不肯。”她斩钉截铁,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抬头微颤的望着林慕白,“慕白。我想我遇见了麻烦,你能不能再救我一次?我知道自己欠你太多,可是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林慕白蹙眉,“什么麻烦?”

“实不相瞒,就在不久之前齐王找到了我,我们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他想欺负我,被玉弦打伤。”苏婉说得很轻,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愿重提,但是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有效的法子,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避开这一劫。

实在没法子,她只能求助于林慕白。

林慕白眯起了眸子,“齐王放过你了?”这似乎不是容景甫的作风。

“他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心甘情愿的回去。”苏婉抿唇低头,“我真的不想回到那个囚笼里,可是我也明白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只要我还活着,齐王府不会放过我,苏家也不会放过我,我没有退路!可是慕白,我不想成为齐王的女人,不想再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望着林慕白,“我喜欢在红坊里,跟大家一起靠自己的双手做事,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为了别人活着。我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喜欢被强迫。可事实上,我已没了选择。”

“京中现在大乱,不宜送你出京。”林慕白想了想,“等到这事过去,我送你出京。”

苏婉一愣,“出京?去哪?我没离开过京城,我”

“去哪?”林慕白一笑,“天下之大,总归有你的容身之所。”

苏婉笑了,“真的能走吗?会不会连累你?”

“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万全的把握。”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走了也好,这京城虽然繁华,可不见得是个好地方。处处都是人吃人,到哪儿都是尔虞我诈。还不如外头的世界,哪怕一叶扁舟寄余生,也足以惬意自在。”

苏婉连连点头,“好!”她笑得意味深长,“谢谢!”

“谢我什么?”林慕白喝上一口水,“都是女人,自然该相互扶持。这段时间你便躲在红坊,只要别轻易出门,齐王很难找到你。等到风平浪静,我让人送你出京。到时候天高海阔,谁都找不到你!天下之大,总归有你的一隅之地,半亩闲田,篱笆小院。”

苏婉红了眼眶,“除了我娘和玉弦,便是你真心对我。”她抬头,“谢谢你,我想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得到与失去不过一念之间。

“别傻了。”起身的那一瞬,林慕白握住了苏婉的手。苏婉一怔,却听得林慕白继续道,“我不需要你牺牲,你也不必为了感激我,而强颜欢笑的回到齐王身边。齐王是什么模样,难道我不知道吗?你囫囵个的进去,到时候渣都不剩的出来。”

苏婉眸光闪烁,有些不敢直视林慕白的眼睛。

林慕白是谁,岂能看不穿苏婉的意思。然则在她这里,不需要苏婉的牺牲,“齐王并非良木,如果你择齐王而栖,当初我就不必救你了,省得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可是”苏婉犹豫。

“齐王那里,我来处置。”林慕白垂眸,“好好待在红坊就是,其他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你担心。”她深吸一口气,“我所希望的不多,只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望着苏婉微白的面色,林慕白笑得微凉,“我能得到的,我便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拥有。我得不到的,我也希望你们都能得到,借此弥补我的缺憾。”

这话说的苏婉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的意味。

“慕白?”苏婉犹豫了一下,“你”

“没什么。只是最近发生太多,所以感慨颇多罢了!”林慕白放开苏婉的手,“记得别做傻事,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了就没有退路。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不值得你付出一生。婉儿,你是个值得让人疼的好姑娘,你该有更好的人为你此生负责。齐王,不值得。”

苏婉深吸一口气,突然给林慕白跪了下来,“我”

林慕白莞尔一笑,“怎么,想跟我义结金兰吗?如果是,那我只能坐着和你结义了。”

“我!”苏婉一怔。

“既然是结义,那自然是要发誓的。”林慕白笑道,“怎么,又后悔了?”

苏婉摇头,“我此生所有的幸运,都只是因为遇见了你。”

林慕白轻笑两声,“荣幸之至。”

目送林慕白的马车渐行渐远,苏婉感激涕零。林慕白什么都看懂了,连她想做什么,都猜得分毫不差。她的确想过要回去,因为就像林慕白所说,苏离成了弃子,那么自己这颗棋子便活了。是故苏家,她的父亲苏厚德绝对不会放过她。

如今不单单是齐王,就连苏家也开始把她当成香饽饽了。

彼年无人问津,如今想起来还真是滑稽可笑。

扪心自问,对于外面的世界,苏婉是欣羡不已的,可是她也害怕,毕竟自己从未踏足过外面的世界。而且在这京城里,苏婉觉得自己还有些念想,还有些舍不得。

只不过这桩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她担心自己的爹,不会放过林慕白,更不会放过整个恭亲王府。如果真的是因为苏家,而让林慕白遭逢大难,苏婉觉得自己会抱憾终身。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帮到林慕白呢?想来想去,除了把红坊经营得更好,似乎没有第二条路。

林慕白很清楚,自己没了退路,可她希望身边的人还能有选择的机会,毕竟义无反顾的事情,有一个人去做就足够了,没必要搭上太多的人。

她没有快速回转,而是在护城河边一个人静静的待了一会。

五月远远的站着,没敢吭声,他也只是目不转瞬的盯着那个木轮车上的背影。很多年前,她何等英姿。可没想到六年之后,她却只能坐在木轮车上。容颜尽改,英姿不再。

一梦天下,江山皆覆。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冷剑。良久,蔷薇走了过来,让他过去一趟。心下微恙,五月凝了眉头走过去。

“侧妃!”他毕恭毕敬的行礼。

“五月。”她开了口,“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又记得了一些事情。”她抬头看他,“在模糊的记忆里,我依稀记得,刻在我脑子里最后的片段是你的脸。我出事的那天夜里雨下得很大,你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五月垂眸,“卑职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肯说?”林慕白问。

“不知!”他重复。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你有事瞒着。”

五月还是那张冰冰凉凉的脸,还是那副僵冷的表情,“卑职不知。”

她是知道的,在十二月身上不管你想找到什么秘密,都是徒劳。他们只听从容盈的命令,除此之外,不可能遵从其他人的吩咐。明知是徒劳,也不知今日是怎了,她却还是想试一试。

到了现在,才有些清醒过来。

河边的风,吹得人越发的清醒。一声轻叹,她不再多说什么,反而道,“很抱歉,十二月只剩下了你和初空。”

“与侧妃无关,我们这些人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死亡对卑职而言,不过是既定的事实,延迟发生罢了!”他握紧了手中的冷剑。“生与死,本来就没多少区别,所谓的区别,也只是一口气的差异。”

“我知道你恨着我。”林慕白垂眸,“十二月是因为我而覆灭,你死了那么多兄弟,而我失去了父皇的天下。你说这样,算不算扯平了?”

五月回眸望着她,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下去。俄而,他快速的挪开视线,“侧妃永远是侧妃,无所谓扯平不扯平的。”想了想又道,“时辰不早了,侧妃请回吧!”

“当年是你拦住了他,才让他活了下来。”林慕白继续道,“我很感激你。”深吸一口气,她迎风笑了笑。“五月,你会永远陪着他是吗?”

五月微微一愣,“卑职的生死都系在殿下一人身上,绝不会离开殿下。”

“很好!”林慕白释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