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浔已经不再怀疑了。因为高铁根本没必要说谎,即使不用这样一番坦白,不用撕开那些陈旧的伤疤,说出那段不真实过头了的邂逅,风瑾和单绫罗已经中毒昏迷,以司空浔一人之力,别说对付毒贩了,连保住她们的性命都难上加难。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
“你到底在干什么?!”
突然,阿鹏气愤的叫声打断了司空浔的思路。回头一看,这个白天看着还开朗敦厚的英俊青年毫不留情地指着高铁叫道:
“你、你这个疯子!那种东西,都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随手扯来的,怎么能,随便喂给别人吃?!”
“相信我,我真的……”高铁回头说道,阿鹏却粗暴地打断了他,兀自叫道:
“万一风小姐吃出了什么事……那我……我!”
阿鹏从没掩饰过他对风瑾的倾慕之情。即使他们只相识了一天,他的眼睛也总是放在风瑾身上,这连司空浔都看出来了。
但他没有回头,他在密切关注着风瑾和单绫罗的状况。
“相信你?你整天,在镇上什么事都不干,到处乱走,说着什么蝴蝶集会,什么初恋情人,但是玉腰山上,从来没有蝴蝶集会,你只是,在用这种理由,满大街调戏妇女!这叫人怎么相信你?!”阿鹏越说越激动,不依不饶地指着高铁吼道。
“我……你、你说什么……?我真的看见了……”高铁委屈地还想辩解,却被阿鹏的气势压得越来越小声。
但司空浔还是看着风瑾和单绫罗,没有任何动作。
“客人小阿哥,你怎么能轻易相信他这种吸毒的人渣?你会害死风小姐的!”叫骂到后来,阿鹏甚至把怒火转向了背对着他们的,似乎完全无视了两人争吵的司空浔。
“你……!”高铁也不是没脾气的,听他越说越难听,气得就想上去动手。
这时,司空浔才终于回过了头去
他一把拉住了高铁。
“别走出去。”他说道。
高铁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抬起的脚,正下方就是那些沿着桌腿和床脚绕了三层的,系着铜钱的红绳。
而即使阿鹏那么激动,那么口不择言,他也没有冲上来,越过这个红绳阵,去“解救”他心心念念的风小姐。
高铁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看向司空浔时,他看到了那个少年冷静理智如寒星般的眼神。
“阿鹏哥,你为什么不过来?”
司空浔问道。
边问,边把高铁拉到了自己身后。
高铁讷讷地被这个瘦小的十几岁男孩拉扯着后退了两步,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即使是他,也本能地从阿鹏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但低头看去,他突然发现
挡在他身前的司空浔把右手背在了身后,而他那只手上,拿着一块木质的,刻着阴阳八卦的,明显是业余人士手工制品的粗糙小牌子。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作用还是久违的又产幻了,他分明看到那块木牌上的那些粗糙卦象,缓缓亮起了柔和的金光。
凭那块牌子的那点儿厚度,应该装不进小灯泡吧?
“客、客人小阿哥?你在说什么?客、客房是客人的私人空间,服务员不能乱闯,这是住县城阿叔说的。”阿鹏干笑着狡辩道,一边有意无意地,瞄向了窗外。
“……”司空浔看着阿鹏,没有说话。
他其实挺早就察觉到阿鹏有问题了。从这个看似开朗大方的少数民族青年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普通话跟他们打招呼,围着风瑾打转的时候。
因为这个说着自己只会一点点汉话,从没去过大城市的乡下青年,虽然口音生涩,语速缓慢,却从来没用过错误的词汇,语序也完全正常。
所以他说他不太会汉语明显是假的。
那这么一个小镇招待所里的服务员,又是为什么要跟三个刚来到镇上的旅客撒这种谎呢?
自然就是因为他想接近他们。
这样一想,阿鹏上午如此热情地想当他们的向导,还特地给他们找到了缉毒队行踪的线索,目的就不言自明了
他本想跟着他们三个,监视他们的行踪,被风瑾拒绝后又想用线索换取风瑾的信任。
但那个线索,指向的是有蜈蚣怪们盘踞玉腰山,等到风瑾他们被引进了深山,阿鹏的幕后自然会严阵以待、“热烈欢迎”。
而就算他们三个死里逃生,阿鹏也可以以招待所服务员的身份,继续进行下一步操作,比如说,那包“土药”。
这计划倒是环环相扣,可惜出了高铁这么个意外。
要不是高铁突然拿着真正的解药咋咋呼呼地跑来,吓得阿鹏只得找各种借口污蔑他,试图阻止司空浔给风瑾他们吃解药的话,他不会陷入这样的窘境。
但是……
在这屋里的人不会知道,此时此刻,随着无数复足行进的窸窣声,随着常人听不到的虫笛奏响,蜈蚣群,已然大军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