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那边烛火还亮着吗？”
“小的方才过去瞧了眼，今夜依旧来了许多门生客卿，丞相就连晚饭都没有出来用。”
苏知玺盘腿坐在榻上，披着外袍，他刚喝完药，身上散着淡淡的药香，一贯浓墨重彩的眉眼在夜色下显得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他低咳了几声，“把外头的那盏灯灭了，你退下吧。”
松童应了下来，他把药碗端走，见苏知玺手边还放着本读了一半的书，忍不住劝说道：“公子，夜深了您早些睡下吧。”
“出去吧，你真是一日比一日聒噪了。”苏知玺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将松童轰了出去。
“公子您自从幽都回来后就没在三更天前睡过，喝下去的药怎么有效果。”松童一脸愁容，“原先在幽都，小的见您气色尚好，还在谢天谢地公子您这些年的调养终于有了成效，可没成想回来后就又病下了……”
苏知玺握拳抵唇，边咳边道：“我瞧着我这大公子给你来当也罢，如今主意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松童讪讪出了门，木门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外室的烛火被松童灭了，苏知玺的背影在明灭的烛火下晕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影，显得无比寂寥。
世人皆赞叹苏家大公子芝兰玉树，无比端方，可只有苏知玺自己知道，他的这双手究竟沾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污秽。
在夜里头苏知玺都不敢深究这些年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苏朗仪铁血手腕，苏媚元面慈心狠，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成了蝼蚁，他竟然也活了这么多年。
苏知玺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到底他是命大的，没被别人弄死，死的就只会是其他人。
廷尉沈万山于幽都失去了踪迹，苏知玺这一趟名义上算是无功而返，廷尉寺中如今乱成了一团，苏知玺索性告了长假，终日闷在丞相府中。
外头都快闹翻天了，苏知玺倒是自得其乐，每日看书写字，成了个真真正正的富贵闲人。
“公子，是定北王的信吗？”松童见苏知玺逗弄着在窗边叽叽喳喳的灰隼，忍不住问道。
灰隼啄着苏知玺掌心的稻谷，乌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瞪着走上前来的松童。
松童戳了戳它的尾羽，“小没良心的，不记得我了？”
“将它放出去吧。”苏知玺转身，拍了拍双手。
“公子不给定北王回信？”
“不必了。”苏知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仿佛从前他与傅九襄之间难以言说的暧昧与温存都只是一场大梦。
傅九襄下了朝就给苏知玺写了一封信，信中清清楚楚地写着这几日上朝时诸位大臣们关于如何处置谢允的争执，自从没烛都后傅九襄便没再见过苏知玺，每次给他的的信都啰啰嗦嗦地写了一大堆。
他想苏知玺应当会对朝中这些事上心，毕竟之前在幽都，他已经见识过了苏知玺的运筹帷幄。
包括这次五殿下在高堂镜中跪了两天，就在众人都在猜测陛下辉如何责罚两位殿下时，五殿下在幽都大乱中挺身而出及时施粥救济灾民，免了大批幽都百姓饥寒之苦的折子递到了顺帝的跟前，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浇灭了顺帝心中的怒火，再加上苏谢两家的党羽在朝中不断求情，就在今日下朝之后，顺帝下旨让傅乾毓傅乾辉二人回了皇子府，虽然顺帝还不肯见两位殿下，但这也算是一个讯号，一个两位皇子已经转危为安的讯号。
傅九襄知晓顺帝的旨意后，差异了许久。
傅乾辉的性子他也算是知晓一二，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皇子，怎么可能在幽都大乱之际及时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