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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故人来

傅九襄跟在沐羽身后,走的小心翼翼,“在下苏野,怀中吾弟苏九。”

沐羽问过傅九襄两人姓名后,便再无后话,似乎他只要确定了这两人是谁就行了,身份来历一概不在乎。

直到傅九襄穿过前院,在看到人挨着人的后堂后恍然大悟,沐羽不是不在乎他们的来历,而是他这看似简陋的医馆中实在是住了太多病人,他压根询问不过来!

“诺,最里头还空了间屋子,苏兄你带着这位苏九小兄弟住进去吧,我一会过来替他诊脉。”

傅九襄再三说道:“多谢。”

“无需言谢,你若是空的话,替我将院子里头的草药煎好就算是诊费了。”

傅九襄应了下来,他抱着苏知玺转身之际,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话说,沐羽兄,你的师傅不是嘱咐说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应当避世的吗?”他的神情戏谑,也不知这看似正经的小医师用这个理由诓了多少人。

后堂伤患众多,傅九襄抱着苏知玺穿过人群时匆匆扫了一眼,就见这些人皆是极为严重的冻伤,更有甚者直接断了手脚,抱着伤腿伤臂撕心裂肺地嚎叫。

“雀奴,醒醒,一会儿大夫来了。”

沙城与西域古国接壤,此地居民爱用胡床,苏知玺被傅九襄安置在胡床上,炭盆中冷冷清清,屋内冷意刺骨,傅九襄蹲在苏知玺身边握着他的替他暖手。

“等你把他的手捂热,还不如将这屋中的炭火烧起来。”沐羽捧着一袋银针推门而进。

傅九襄苦笑,“我这就去。”

“哎,”沐羽叫住了傅九襄,手中捏着银针笑眯眯地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你这小郎君了,死不了。”

屋内虽无暖意,但好歹能遮蔽风雨,沐羽坐在胡床边,仔细端详着苏知玺的面孔,“苏九?”

他伸手探着苏知玺的脉搏,沐羽那原本轻松的眉眼逐渐凝重了起来,他不信邪地又查看着苏知玺的眼白,愈来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苏九……”沐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知玺,许久过后一声轻笑,“似是故人来啊。”

吱呀的推门声惊扰了正在替苏知玺诊脉的沐羽,他没有转身,背对着傅九襄自言自语道:“寒邪伤肺,以致痰气交阻,痰道气升。肺管因而狭窄,肺气升降不利,因而呼吸困难,气息喘促。这位公子每每发病想必呼吸急促且困难,若神志不清掐脖也是常态,更严重者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傅九襄回忆着苏知玺之前的几次发病,点头:“但凡他受了寒,入夜后必定长咳不止。”

沐羽探着苏知玺的脉搏,“体虚便罢了,平日里用的却是大补之药,若不是双十年华,我瞧这脉搏竟像是六十老伯,大有沉疴难愈积重难返之势。”

说话间,苏知玺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先别动,我将你手腕上的银针取下来。”沐羽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躺好。

“北疆同西幽相隔千里,你们一路过来不容易啊。”取银针的功夫,沐羽对着苏知玺感慨道。

苏知玺愣了愣,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这位大夫是在试探他呢,他扯了扯嘴角,“我一路上都在犯病,烧的迷糊,他比较累。”苏知玺看了眼傅九襄。

傅九襄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听着沐羽同苏知玺说话,等沐羽把银针取完了,他走过来碰了碰苏知玺的额头,“没这么烫了。”

“我也不知道你之前的大夫都是怎么给你看的病,配的药怎么大补怎么来,你这都成药罐子了,这几日我不会给你配药,先好好烧一场,等烧退了我再给你开一些温补之药,你这身子不是不能养,但只一个字,要熬。苏兄,你也才双十年华,若是后半辈子好好调理勉强无虞,若是再不养护,十年无虞怕都难。”

沐羽是个医者,说话口快心直,丝毫不动委婉,他把了把苏知玺的脉搏,摇头:“不是个好脉象,今晚有得折腾。”说完这句他就出门了。

倒是傅九襄,沉着眉眼坐在了苏知玺身边,许久过后他才开口:“十年无虞。”

苏知玺一声轻笑,“哪儿就这么严重了,大夫都爱瞎说。”

“究竟是谁在瞎说?”傅九襄抓着苏知玺的手腕,将他拽到了怀中,“苏雀奴,你这个骗子。”

他的眼眶通红,既委屈又恼怒地盯着苏知玺,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苏雀奴,你这个骗子!”

“你既然决心想在烛都搅乱风云,怎么就想不到自己连十年都活不到?你想用我的手撕烂烛都,怎么就想不到你这幅身子能不能走到那一日?”

傅九襄当真是恨死他了!

“怎么没想过。”

苏知玺苦笑,“咱们都投胎在了烛都,这条命、这个人、这一生,有哪里能自己做得了主。傅九襄,我不是你,我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也没有这个资本,我只能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玩弄诡计,我就是这样一个活在阴沟中的老鼠,我想活下去!谁不想活下去!南邑有九州,我做梦都想飞出烛都!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以后,我不能想以后啊!我如果想活下去,就只能踩着深渊往前走,不管是粉身碎骨还是尸首异处我都只能往前走!傅九襄,我只能淌过这修罗地狱,才看得到以后。”

“你说我连十年都活不到,但我只想痛痛快快地活一日,一日就够了。没有苏郎仪,没有傅乾辉,没有苏媚元,只有我苏知玺!”

苏知玺披头散发,面色涨得通红,言辞激烈,在大声说完心中所想后,只觉得胸腔内一股浊气散不出来,“咳咳咳!”他揪着衣领恨不得整个人在地上打滚。

傅九襄把他紧紧箍在怀中,拍着他的背,“雀奴,你看着我!雀奴,你看着我!慢慢来,不要急,我在呢,我在呢,慢慢吐气,我在呢。”

“你还挺上道,他喘不上气的时候记着一定要困住他,痰气堵在喉中很是难受,我曾经见过一名男子因喉中堵着痰气,活生生将自个儿喉咙戳烂了,倒地而亡。”沐羽手中端着铜盆,铜盆中的水冒着热气。

“你替他擦擦吧,换身干净衣裳。”

“多谢。”

傅九襄将苏知玺的外袍脱在了地上,沐羽随手捡起地上的长袍,见那长袍虽脏上手却无比丝滑,锦缎上用银线勾着大团大团的云纹,衣领上缀着不起眼却价值千金的玉髓,沐羽随手将那颗玉髓从苏知玺的外袍上抠了下来,朝着傅九襄扬了扬:“诊金。”

他手中捏着玉髓,在离开之际突然转身,似笑非笑:“衣裳是烛都云鲛坊才有的岭南特贡云锦,衣领上缀的是寻常人家一辈子也买不起的白玉髓,还有腕子上的那串小叶紫檀,一颗珠子抵得上千金,苏野兄,你这小郎君家底富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