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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沙城兵

“北疆比起幽都,只会更甚,每年过了十月北疆便开始落雪,一直要落到来年五月。过了五月,狼居胥山顶的冰雪开始消融,狼居胥河开始化冰,蛮族人就会在狼居胥河的对岸蠢蠢欲动,他们在经历了一整个漫长冬日的沉睡后,会像饿狼一样盯着北疆八城,掠夺人口、抢占粮食、霸占土地。”

“战争的背后,永远都是国与国之间的政治。”苏知玺沉默了许久,才说了这一句。

“只有南邑的强大才能彻底将蛮族铁蹄钉在狼居胥河的对岸,如有一日南邑无力守住这千里疆土,北起盘踞在狼居胥河之外的蛮族,南有岭南藏在十万大山中的苗疆部落,皆会举杆而起,瓜分南邑。当今陛下不就是因为西边番邦之国日渐强大所以才不得已切断了海上之路,自古以来就没有战无不败的战争,只要能支撑一场战事不败的国家。”

苏知玺的这番话说完,傅九襄彻底沉默了。

许久过后,他才开口道:“所以陛下如今一心想要进行吏治改革,军事于陛下而言如今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利器,但倘若再不治理内政,届时大厦倾颓,整个南邑都将成为外敌的刀下亡魂。”

“奈何有心,然则无力。”苏知玺的这句话成了这一夜最后的收梢。

荒原与云雾之间跳出了一抹亮光,在浩瀚的天幕中拉出了崭新的一天,依旧是簌簌落下的暴雪,一眼望去除了白意再无其余颜色。

天地间纯粹的仿佛没有一丝杂质,可就是在这样干净的白与亮之下,谁也不知晓这片土地中究竟藏了多少阴暗与污秽。

这一路行程果然同苏知玺在书中看到的无差,两人沿着河道寻到了那方早已坍塌的石碑,马车停在了石碑前,望着苍茫的天地以及淹没在风沙暴雪中的断壁残垣,仿佛还能遥想到当年大月氏最鼎盛时期的古国风光。

“当年西域十八部落各自为国,西部近千里马道皆被外族把持,南邑儿郎想要穿过这条马道都是做好了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准备。我老爹当年在西域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一杆银枪就挑下了西域十三国的壮士,西域能平我老爹功不可没!”傅九襄挥着马鞭,豪情万丈。

苏知玺听得认真,两人皆对老定北王造反死于上林苑这段往事闭口不谈。

“咱们加紧赶路,天黑前应该能赶到沙城。”

“如若前路艰险,也不必如此着急。”苏知玺不放心前头的戈壁滩,担心马车会因砂砾而翻车。

傅九襄看了眼苏知玺冻的发紫的一双手,摇头:“这天太冷了,今晚若还是在马车中睡且没有炭火,只怕不行。”

“你进去吧,在外面反而……”傅九襄坏笑道:“误了我赶路的功夫。”

“毕竟,美色当头……”

傅九襄话没说完,苏知玺就撂下了马车帘子,兀自坐进了马车内,只留下一阵棉帘打过傅九襄脸颊的微痛。

这一日紧赶慢赶,总归是在天色昏暗之际穿过了这片荆棘丛生的戈壁,地处幽都最西边的沙城就在眼前,饶是常年征战的傅九襄在连着赶路奔波后也有些吃不消,他搓了一把冻的僵硬的脸,喝光了酒壶中的最后一口酒,大声一呼:“苏雀奴,到了!”

这半日傅九襄都在赶路,也未曾往马车里头瞧一眼,如今就要到沙城了,他也慢慢停了下来,索性钻进了马车内打算歇歇。

可就在他钻进马车中时,就见到苏知玺的脸色泛着异样的潮红,伸手一探,他的额头滚烫不说浑身上下更是发着高热。

来不及耽搁,傅九襄当即便重新驾马往前奔驰,昏暗的天幕下,一辆破旧的小马车越来越逼近着沙城。

沙城从前就是一座建立在幽都与大月氏边境线上的城池,说是说城池,实则不过是一座小镇,破旧的城门口只挖了一条沟渠,入了夜将沟渠上的木板收起来,便算作是护城河了。

冬夜宵禁早,傅九襄架着马车赶到沙城时正直关城门,他夹着马车刚准备往前,就见沙城这破败的城门口竟然站着数十位官兵,也是因为风雪迷人眼睛,所以傅九襄驾的这辆马车才没有被人注意到。

傅九襄将马车赶进了一块巨石之后,他徒步走到了城池前,用着北疆话询问驻守官兵

“老哥,我是从北疆逃难过来的,咱们这地儿让不让进?”

“去去去,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要命了往这里走!小心命被阎王收走,捡都捡不回来!”驻守的官兵就像是见着了天大的笑话似的,边说话便冲着傅九襄大肆嬉笑。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傅九襄已经好几日没换过干净衣裳了,此刻他满脸灰尘,衣角处又有着好几个破洞,乍一看上去脏的和他在城隍庙见到的老马并无一二。

说话的功夫,傅九襄从袖子中掏出来了一把银光发亮的短刀,“这位老哥,这是我在北疆战场上见到的宝贝,您看……我这一路过来真的不容易啊,还有个重病的兄弟,麻烦您行好让我哥两进去,这宝贝就当做孝敬您的了……”

黑骑军特质的短刀,用的是削铁如泥的黑铁,锻造的坚不可摧,在北疆,没有地方军能找出比黑骑军手上更好的武器出来,此等武器落入驻扎在西幽这般偏僻的士兵来说,可以说是不可多的宝贝,那人掂量着手中的短刀,笑嘻嘻道:“早听说先前蛮族人把北疆黑骑军打的屁滚尿流,原先我还不信,可如今北疆都能捡到此等武器,想来是真的了,黑骑军那帮命根子没老子长的孬种,区区蛮族倭寇都打不过,真是笑死人了,一群吃皇粮的废物!”

傅九襄沉着眉眼,如若这些士兵但凡看得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这位站在他们面前黑发剑眉的少年郎的那双眸子中已经蓄满了滔天怒气。

“还有么?”

傅九襄一愣,很快他带着唯唯诺诺的笑意道:“军老爷,您也知道这是宝贝,我能捡到一把就不错了,上哪儿捡这么多……”

“快点快点,还要带谁进城?麻利点,一炷香的功夫我就要关城门了。”

傅九襄哎了一声,匆匆跑回了马车所停之处,一把抱起了烧的昏迷不醒的苏知玺,将他用大氅拢好走进了风雪中。

“这你家兄弟?”方才那拿了傅九襄短刀的士兵转动着眼珠子,看向了他怀中的苏知玺。

苏知玺被傅九襄包的严实,唯独露出了一截藕玉似的腕子,那白的晃眼的腕子在冰天雪地下与那透彻干净如琉璃般的雪比起来也不逞多让,这一抹白灼着他人的眼。

“你家这兄弟,瞧着挺娇气?”那人语气下流,猥琐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知玺垂下来的半截腕子。

傅九襄停下了步子,他将苏知玺用大氅裹好,不让他露出分毫,紧接着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站在他边上的官兵,看似平静的眼神下杀机四起。

在沙城这吹不尽的烈风下,一道冷冽、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闭嘴。”

少年郎身上的冷意令人毛骨悚然,再没了造次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