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中响着滴滴答答的水声，一缕幽光从廊道尽头的阶梯上漏了进来，光影中掺杂着细碎的粉尘，血腥味似乎怎么也清洗不干净。
“到饭点了啊”狱卒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
但这骂声没有传到地牢的最后一间牢房中来，反而端饭的狱卒在走近后还放低了音量，谄媚讨好地说道：“小王爷，小的给您送饭了。”
动静传来时傅九襄正躺在稻草堆上打瞌睡，他嘴角叼了一根稻草，吊儿郎当地说道：“昭狱的人对犯人都如此客气？”
“嘿，小王爷说的哪儿话，您是贵人，小的怎敢怠慢您！”
“都沦为阶下囚了，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有酒吗？昭狱冷清，来坛酒暖暖身子。”
也就是傅九襄，能把昭狱住成王府，饭来张口，甚至还敢讨酒喝。
看守他的狱卒摸不准上头的意思，但这些常年在昭狱中打滚的人精，见多了今日蹲大牢明日风风光光金銮殿的官员了，就傅九襄这身份，这荣宠，这些没见过大人物的狱卒哪儿敢朝他使脸色，恨不得把这位定北王奉在高台上，以免日后出了狱的定北王找他们麻烦。
辛辣的高粱酒穿肠而过，“畅快！”傅九襄摸着嘴角大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坛酒下肚，本王就是明日上断头台都值了！”
候在一旁的狱卒赔笑道：“呸呸呸上什么断头台，王爷真是会说笑，您的荣宠寻常人是八辈子都比不上，陛下不过是在气头上，等过几日气头消了您就该回王府了。”
隐晦不明的光线下，傅九襄大喇喇坐在草垛上，他曲着一条腿，慢悠悠地说道：“说不定，那李燃真是本王杀的呢？”
“此事与傅九襄无关。”
“雀奴，你对九哥了解又有多少？那李燃不止一次惹恼了九哥，生辰宴上李燃又堂而皇之拒了九哥的舞，九哥性情桀骜不羁，他若真看不惯李燃……”傅乾辉还跟在苏知玺后头解释。
今日李府人来人往，时不时碰上互相认识的世家子弟朝傅乾辉行礼，苏知玺遥遥走在前头，就是不肯停下来听傅乾辉说话。
“雀奴！”
傅乾辉这声音量极大，过往之人皆对他两投来了狐疑的目光。
苏知玺停下来，目光沉静，“五殿下，既然您心中如此想，又何必在我面前多番辩解？”
不过是心中有愧，想找个人证明自个儿没做错。
苏知玺吊唁过后，就悄无声息地从李家离开了，松童披着苏知玺的狐裘，撑着伞遮着脸匆匆上了苏家的马车，而苏知玺则走到了李家后门，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灰色小马车。
马车安静地行驶在烛都马道上，最后停在了神户街四皇子府的侧门。
“先生来了。”
马车外头一道人声响起，候在侧门的管家毕恭毕敬地替马车内的人掀起棉帘，“先生今日突然来信，我家主子特地一天都在府中等候您。”
“今日叨扰殿下了。”
“先生说的哪里话，殿下平日里就盼着先生过府，无奈先生性情安静，不喜见人，殿下也不好总是打扰先生。”
傅乾安身边的管家那都是千年的狐狸，搁在往日那是寻常人家见都见不上的人物，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位伺候皇子的老人，在白盏面前叫一个尊敬。
王管家领着白盏去了傅乾安的书房，路过花厅时，白盏瞥见了一位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抱着几只梅花匆匆从廊下跑过。
白盏随口问了一句：“四殿下府中来人了？”
王管家摇了摇头：“殿下的事情，老奴也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