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上卷 过了小年之后，大年夜也在孩子们的翘首以盼中姗姗来迟。 每个小孩都期盼过年，对于他们来讲，过年的意义在于有肉吃还有新衣服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年不见的父母纷纷从外地赶了回来，一个个背着大大的牛仔包，里面全是些年货和稀罕的小零食。以唐远为首的那帮孩子，收到新衣服时都开心的不得了，一拿到就迫不及待地穿上身，美滋滋地显摆了一小会儿之后就会小心翼翼地脱下来，然后每天数着日子还有几天才到年初一换上新衣服。小孩子的快乐也大都是这样了，陈灿看着这些笑得脸都红扑扑的孩子们，心里有点好笑。之前调皮捣蛋，恨不得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现在在他们的父母面前竟乖的不得了，像只猫儿似的。 年底对于大人们来讲是一年中最悠闲和最忙碌的一段日子了，女人们都在忙着年夜饭，一个个地呆在厨房里从早上开始准备食材，然后晚上的年夜饭才是一天的重头戏。男人们则是忙着联系一年未见的老友，拉近彼此间的感情，端着茶杯，侃天侃地，陈灿偶然听了一耳朵，他们一会儿在抱怨老板怎么怎么苛刻，一会儿又在聊着明年要不要换份新工作……有些爱打牌、打麻将的大人则是在牌桌上侃江湖，麻将声、吆喝声、笑声…震得屋顶都快飞出去了。你看，这就是农村的年底，悠闲与忙碌交织在一起，然后开出一朵朵愉悦、期盼的花朵。 陈灿觉得呆在农村过年比在城市里过年要好多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街上大大小小的商店都会关门，街道瞬间显得干净空旷起来，冷冷清清，毫无年味可言。哪像在山村里，走几步就会遇到一邻居，然后笑嘻嘻地互相问候，道一声：“来，拜个早年了，新年好啊”，立马让人感到开心起来。这是陈灿重生以来过得第一个年，很有意义的一次了，再加上，这是她两世以来头一次跟妈妈在外婆家里过年，和以往在城市里过得年都要不同，想想都让人期待啊，陈灿咬着冬米酥，看外婆在小炉子上做浆糊，笑得眉眼弯弯。 “哟，这么开心啊？”外婆忙里偷闲，看了陈灿一眼，好笑道。 “今天大年嘛，当然开心啦”，陈灿又拿了块冬米酥，咬得咯嘣响，甜甜的，脆脆的，突然想到何洁应该喜欢吃这些，随即就决定回家时给她装点带过去。 外婆用筷子搅了搅浆糊，觉得粘稠度差不多了，就把锅子撤了下来，搁在土墙边，让它凉一凉。陈灿便自告奋勇地去屋子里拿新对联过来，等她回来时，外婆就已经把大门上旧的对联给撕掉了，晒的发白的旧对联就被丢在了地上，零零丁丁地一片。陈灿在底下扶着梯子，陈妈妈爬在梯子上面刷浆糊，外婆在一边递对联，然后做个指挥官，“这边高了，对，低点、再低点。” 这时，有一个叔叔经过，陈灿之前并没有见过他，只见那个叔叔对外婆笑笑：“老婶子，在贴对联啊？” 外婆闻言转头也对他笑着说：“可不是嘛，你啥时回来的啊？” 陈灿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有点面熟，但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倒是叔叔看了她一眼，惊讶道：“昨晚回来的，咦，这是谁家的小孩儿，真漂亮。” 外婆很开心地介绍：“这是我外孙女儿，小红儿女儿。今年小红儿本来打算都在我这儿过年，结果这孩子爸爸临时有工作没来得及回来，她娘儿俩就干脆早点过来，都住了好些天了。” “小红儿也回来呢？都好些年没见了”，叔叔似乎有点感慨。 这时候，陈妈妈也在梯子上冲着对方说：“可不，都好些年了”，又对陈灿介绍，“灿灿，这是你唐远哥哥的爸爸，你要喊舅舅。” 陈灿很乖巧地打招呼：“舅舅，新年好。” “哈哈哈，新年好，新年好。”摸了摸陈灿的头说，“好孩子，你唐远哥哥有没有欺负你啊，要是有你就跟我说，我回去抄家伙揍他。” 哇塞，这么凶？陈灿立马摆摆手：“没有没有，舅舅，唐远哥很照顾我的，经常带着我玩，对我可好了。” “哼，那不是应该的么？那好，我就少揍他几下。” “为什么要揍他啊？” “他语文就考那么几分，还把试卷给改了，现在居然这么能耐了”，陈灿好像听到了这位舅舅磨牙的声音。 “都快过年了，这样不好。”陈灿劝着，觉得自己是中国好妹妹妥妥的。 “还是生个女儿好啊，乖乖巧巧，善解人意的”，又摸了摸陈灿头发说，“没事，我留着等过完年再一起揍。” 这下，陈灿倒是无法反驳了，看着舅舅和外婆、陈妈妈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心里为毫不知情的唐远点蜡，唐大哥啊，我真的尽力在劝了，奈何敌军太凶残。 唐舅舅走之后，大门的对联也贴完了。陈灿端着浆糊，跟在陈妈妈后面去贴厨房门的对联。 “妈妈，唐舅舅很凶耶”，陈灿觉得唐远居然还能这么的调皮捣蛋，真的是很有勇气了，勇士唐啊。 陈妈妈扑哧一笑：“你别看他长得凶，其实人还蛮不错的，小时候啊，我们一大帮孩子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调皮捣蛋。” “哇塞，这还是祖传的调皮捣蛋啊！”陈灿很是惊讶，觉得从唐舅舅脸上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啊”，说着说着陈妈妈倒是没忍住笑，“你说的还很贴切。不愧是读书的人啊。” 陈灿也笑：“这有什么，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是是是”，陈妈妈很无奈，也不知道女儿这是像谁了，一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贴完所有的对联后，陈妈妈就去厨房帮外婆打下手了，陈灿闲着没事做，做饭她又不会，进厨房又只会偷吃。刚好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唐远带着人在后面兴冲冲地喊：“灿灿，快出来，灿灿，快出来。” 陈灿跑了出去，笑着问他干嘛，领着一帮人就跟要揍她似的。 和唐远勾肩搭背的小少年解释：“灿灿，我们去小店买擦炮，要一起么？” “好啊好啊”，陈灿立马答应，正好早上陈妈妈给了她零花钱说让她自己买点小烟花玩玩。 陈灿说：“你们等一下，我去跟我妈妈说一声就出去。” “去吧，去吧，我们就在这不走”，唐远摆摆手，又转过头和一帮人兴致勃勃地说些什么。 唉，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过完年就要承受着什么？ 陈妈妈嘱咐：“路上小心点，买完就回来，知道不？” “知道了”，陈灿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出了院门。 “这孩子，看来是在家憋久了”，外婆笑着对陈妈妈说。 原来，小店并不是在村头啊，旁边的一个小姐姐跟陈灿解释：“每过三个村子才有一个小店，我们村前头的那个村就有一个，我们买东西的话，一般都是去那边的。” 陈灿看着大家都很激动，男孩子们大都捏着钱在兴高采烈地讨论待会要买什么擦炮，这个不好用，哪个玩起来最带劲。女孩子们都很矜持，在小声的和身边的女孩子说话，但也丝毫掩不住眉眼间的期待与开心。 “灿灿，待会你要买什么啊？”小姐姐问道。 “嗯，我不知道，打算先去看看再说，你呢？”陈灿想了想回答。 “我就买点小烟花玩玩”，小姐姐打量了一下陈灿的身高问道：“灿灿，你今年多大啊？” “过了年我就十四岁了”，陈灿很想长大，语气很是满满的自豪，终于长大了一岁，当小孩真是太累了。 “十四岁了啊，念初一了吧。” “嗯，姐姐，你呢？”，陈灿歪了下头，猜测道：“我觉得姐姐有十六岁了，念初三？” “哇塞，灿灿猜的好准啊”，小姐姐特别开心，“不过，明年我打算不念书了，要跟着爸爸妈妈去打工。” 陈灿吓了一跳，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辍学呢？老阿姨似的口吻劝道：“读书多好啊，念出来以后能赚很多的钱。” 但小姐姐却不以为意，语气艳羡地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读书，又浪费钱，还是我表姐聪明，早早地就不念了外出打工，现在一年下来能赚三四千了。”小姐姐夸张地用手比了个数，陈灿看见她的眉毛都快飞出去了。 小姑娘你知道么？到后来越是学历高的人工作起来吃香，但看到小姐姐那一脸的认真与憧憬，陈灿也不好意思再劝了。她不是圣母，不能干预所有人去选择她所认为是正确的选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不能说不读书就是不好，只要赶上了机会、踏实工作照样也能成为百万富翁。 陈灿点点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后来回家的路上，陈灿再也没有跟小姐姐谈到这个话题了。买完了烟花，大家都一起回来了，这时候，夕阳已经落了下去，夜幕刚好拉开。 大家走在路上都能闻见各家各户飘的菜香了，进了村，一群小孩子纷纷就迫不及待地钻进自己家里，等待着年夜饭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