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姝如遭雷击的神态,令薛柏林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只是这点不忍,过于脆弱,不用风吹就自动消散了。
薛柏林蹙起眉心,硬起心肠。
说出的话,几乎颠覆了青姝的认知。
“你不必再诬赖老二,实话告诉你,老二买燕窝的银子是我给的,燕窝是要用来送礼的,是我让他不要往外说。”
为了保全儿子的名声,薛柏林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亲口为犯错的儿子圆谎,坐实女儿的恶名。
至于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想保住儿子的名声,他也完全可以找别的借口,把女儿择出来啊?
薛青姝究竟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仇敌?
青姝完全想不通薛柏林的脑回路,一度陷入静默。
她不知道,薛柏林心里想的是,儿子的名声要保,他自己的名声也一样要保。
那天他一怒之下,将薛青姝打到半死,昏睡了好几天都没有醒过来,村里人明知事出有因,却仍然有人在背后说他心狠手辣。
若是证实薛青姝是被他冤枉的……薛柏林体面了半辈子,哪里愿意给人落下话柄?
反正女儿是他的骨血,为了他受点委屈,也是应分。
这样想着,薛柏林心安理得地把黑锅强行按在了女儿头上。
青姝虽然想不到这些,但也看明白了很多东西。
薛家男人的自私自利,可谓是一脉相承。
由此可见,上一次,王延并非没有揭发薛青远,只是薛青姝耳朵不如她好使,根本就没听到他们的谈话,而薛柏林又有意护着儿子,因此,这事儿并未闹出什么动静,就被他压下了。
“薛伯父……”
薛家父子态度反复无常,是个人都能看出薛柏林摆明是在替儿子遮掩。
王延实在看不下去,想要开口,不料却遭到了薛柏林的训斥。
一句“此乃我薛家家事,无需外人插嘴。”就噎得王延哑口无言。
青姝看在眼里,心道一声果然。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看起来还是那副要哭断气的样子,嘴里说出的话却不依不饶。
当然,在这个一个孝字压死人的世道,忤逆亲爹的行不通的,所以,她将目标对准了薛青远。
“二弟,我知道爹说买燕窝送礼是为了维护你,如若不然,为何家中无一人知晓?二弟,大姐求求你了,看在大姐平日里那么疼你的份上,你就说句实话好不好?”
薛青远连忙摆手,“不不,爹说的是真的,就是送礼了。”
“我不信,五十六银子的燕窝啊,爹要送给谁?”
“送给……”
“老二!”
薛柏林和薛青航异口同声,想要阻止薛青远继续往下扯谎,奈何薛青远资质愚钝,竟会错了意,以为他们这是让他圆谎。
这下,他脑子转开了。
立刻从记忆中扯出一个人名不说,连送礼的借口都编好了。
“送给了县学的甄夫子,爹一直想送我和三弟去县学念书,这事儿咱们全家都知道。”
蠢货!
薛青远以为他给出的答案无懈可击,殊不知,这一刻,在场众人想法出奇的一致。
“爹……”
青姝含泪望向薛柏林。
“不错。”薛柏林被他那愚不可及的儿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可面对女儿毅然求证的眼神,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替他继续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