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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李千户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李鬼碰见李逵。

可他能坐上这个千户的位置也不是酒肉吃出来的当即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厉芒。正想仗着人多动手哪知呼呼啦啦从外面跑进来一群衙役他这才脑门子发凉想起此乃这姓薛的地盘。

看着站在那里噙着笑看着他的薛庭儴他总算是明白为何此人一直镇定自若合则人家早就找来了正主,正等着他们。

他带来的手下都是仓皇地看着他,李千户却是腿一软跪了下来。

“按察使大人饶命!”

“把他们的刀都给下了,先捆下去看着。”窦准命道。

以他的几个随扈为首,衙役们为辅将李千户的人都拿下去看着。这边窦准却是当场审起李千户来。

“你来说说,谁让你来的这张由臬司衙门签发的文书到底是谁给你的?”

这李千户面色一片死灰哪里还有之前的张狂嘴唇了翕张了几下却是说不出话来。

窦准见这样的人多了,死到临头还抱着侥幸心。

他看了对方一眼道:“你不说也没关系,这上面的印拢共就那么几个人可以用。在维护别人的同时先想想你的脑袋是不是还能安稳在你脖子上!”

这下李千户彻底坚持不住了匍匐在地喊道:“按察使大人,实在不是小的有意为之,而是上面发了话,小的一个千户,实在不敢也不能不听命。话是巡抚衙门那里递下来的,这张文书到底出自谁手,小的却不知,小的只是听命将这姓薛的知县从县衙里带走。”

“带走干什么?”窦准厉声询问。

李千户抬头看了薛庭儴一眼,才道:“上面说走到半路的时候把船凿了,让薛知县溺水而死。”

薛庭儴一阵冷笑,瞥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而窦准的脑海里又想起之前薛庭儴说的话

“其实这次下官请大人来,是想救大人的命。”

“现在大人可是明白下官所言是为何意了?”

这薛庭儴是圣上派到浙江,专门为了海禁一事,只是因为朝中阻力太大,才会掩人耳目只给他了个七品县令做着。却是放在定海这种地方,就是为了给其一个撬动整个浙江所有大户的契机。

如果他没有料错,方才他见到的那封圣旨,是圣上给其护身之用,所以这薛庭儴才会如此明火执仗。

人是在浙江,好不容易干出点儿成果,却死在了浙江,且是他提刑按察使司出面提的人,是时圣上心中会如何想?

也许圣上为了掩人耳目,暂时不会动他,可现在不动他,以后呢?自己坏了圣上的大事,说要他的脑袋都是轻的,恐怕将他挫骨扬灰的心思都有。

不自觉中,窦准脊背上冒出一层冷汗,竟是把衣裳濡湿了还不自觉。

他眼中一阵异光闪烁,深吸一口气,道:“将此人带下去,你们也都下去。”

随扈低头应是,堂中的人便都鱼贯退下了。

屋中只剩了窦准和薛庭儴两人。

窦准突然站起来,对着薛庭儴拱手一拜:“还望薛大人能为本官点明一条明路。”

此时此刻,他再没有之前的轻视之心。

也许之前,他还因为自身所在的位置,是居高临下看着薛庭儴,甚至薛庭儴派人来请他,他也是秉持着一份好奇。可在堪透其中如此多的弯弯绕绕,窦准却是越想越心悸。

薛庭儴为何会来找他,又为何会弄出今日这一出,圣上可是知道浙江的事?这一切都纠缠在他心中,生出漫天野草。

所以他才会以年长拜年幼,以堂堂一省按察使的身份,去对一个小知县摆出如此低的姿态。

知县虽小,无奈上可通天。按察使虽大,却是命悬一线。

薛庭儴轻吐了一口气,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浑然不顾窦准还低头拜在那儿。他端起已经凉掉的茶,喝了一口。

茶凉了之后,会加深那股苦涩感,却是极为醒神,让他近日来因动脑频繁而显得疲惫的心神,当即有一振之感。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方抬头道:“不知窦大人是想要保一时之路,还是保一世之路?”

窦准面色一凝,问:“不知此话怎讲?”

“保一时之路,今日此事就混当没发生过,大人这就便回去,以后就当不认识下官。大人唯一要担忧的便是那李千户嘴是否牢靠,若是他说了漏嘴,或者走漏了什么风水,那边对你心生猜忌,恐怕窦大人以后大抵是不得安稳了。”

“至于保一世之路嘛”顿了顿,薛庭儴笑道:“大人如今应该知晓了圣上的些许想法,这次那闽浙总督换了邵开,浙江巡抚又是诸炳桐,此二人联手说是在浙江只手遮天也不为过。这种情形想必是圣上不愿意看到的,若是大人能趁机迎合圣上的心思,想必从今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窦准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薛庭儴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就不知薛大人说的迎合指什么?”

薛庭儴微微一哂,却是不答,而是问道:“不知大人对这浙江巡抚之位,可是有意?”

窦准心里一跳。

他虽为浙江三司之一的按察使,可到底若真想成为封疆大吏,却还是有些不够格。他在浙江连了两任,却一直是坐着按察使的位置,若说没想巡抚的位置,自然是假话,可他也知晓有些东西能想,有些东西不能想。

就好比这浙江巡抚的位置,就不是他能够想的。

这里牵扯甚广,但凡他没有表明立场投入某一方之下,就不可能会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作为一个文官,谁不把入阁封疆当做人生最大的目标。他也曾想过这次任期到后,他大抵会被调回京中,六部堂官是暂时不用想的,资历还不够,顶多回都察院。

可在都察院中,坐不上左右都御史,他就不可能入阁。但若是能坐上浙江巡抚的位置就不一样了,回京后怎么也是六部堂官,再往后入阁就是水到渠成。

他现年五十有二,可以再蹉跎五年,却是不能蹉跎十年。十年后,他已迈入高龄,即使给他个阁老做做,恐怕他也是精力不济。

窦准的心怦怦直跳,直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他才开口问道:“薛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薛庭儴笑了起来:“大人不用紧张,下官既然能说出此言,就不是无的放矢。如今有一条通天大道摆在大人面前,就看大人愿不愿意走。”

“本官洗耳恭听。”

薛庭儴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小的就如同之前下官所言,混就当没发生此事。可若是往大里讲,堂堂一省巡抚竟如此费尽心机,就为了一个七品县令的小命,恐怕传出去都没人信。

“为何?因为下官扎了他们的眼,戳了他们的心,动了他们的银袋子,自然除之后快。可偏偏他们有所忌惮,才会假借大人之手来对付我。这么明显的坑放在大人面前,大人又怎么可能会傻的去跳,所以一计不成,他们又生了一计,索性便顺势栽赃。若是下官背后无人,自然大吉大利,若是下官背后有那惹不得的人,刚好有个现成的替死鬼。”

薛庭儴笑得连连摇头:“所以说这些人的心思啊,真是弯弯绕绕让人乍舌不已。”

窦准嘴里没说,心里却道,这些人心思弯弯绕绕,你不也是洞若观火么?也不知小小年纪,如何生得手段老辣。

“说了这么多,这话又回到之前了,窦大人可是对这浙江巡抚有意?”

“你”窦准一个激灵,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

“如今我这边的事正等着禀上去,可这话不能是我说,也不能是圣上提。而大人遭受如此陷害,完全可以递了折子捅上去。此事若是为朝廷所知,诸炳桐这巡抚首先是不用做了,那么谁来做这个巡抚最好,自然是独善其身却又熟悉浙江当地情形的窦大人了。”

听完这话,窦准一口冷气倒吸,怔怔地看着薛庭儴含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