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至，屋里几乎没了光线，空言将碗放在床边的案子上点了油灯，筷子头在碗里打湿，一点一点的朝许笙歌紧闭的唇缝里沁去。
重复了很多次的事情，他却依旧很有耐心，只要身体没有僵硬，没有变质，他觉得就不算彻底断了生机。
师父那么厉害，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喂完饭，他又打了水进来给许笙歌擦脸，毛蛋在外面喊他：“小师父，饭都凉了，赶紧来吃。”
空言听着他的声音，目光落到许笙歌那一身狼藉的衣裳上面，起身抬了盆子出去：“李施主，小僧想麻烦你一点事情。”
毛蛋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倒进嘴里，伸手抹了一把嘴道：“啥事？你说。”
空言道：“能不能麻烦你找个女施主来，帮忙，帮忙给师父换一身衣裳。”
“这多大点事，等着，我这就去。”毛蛋放下碗就往河沟跑，空言又喊住了他：“李施主，要那种，那种嘴巴紧不会乱说的。”
毛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胡乱的点点头就跑了。他一跑，毛球也从门口冲了下去，在边上的地里面撒欢似的乱窜。
擦黑的天不算晚，但是忙碌了一天的人差不多也都要睡了，天黑了看不见干什么都要点灯，早点睡能省点灯油钱。况且忙了一天了，实在是乏的很。
毛蛋没有回自家屋里，家里什么情况他太清楚了，王氏不行，他娘他也没有考虑，他倒是想去找祖母花婆子的，但是这个时候了，黑灯瞎火的他觉得自家祖母年纪大了，不好走。
所以他就跑去二房那边李春云的屋外面敲窗户。
李春云已经十五了，这段时间不停的有媒人上门，她心里乱糟糟的烦的不得了。她自模模糊糊懂事的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那时候沐乘风每天带着毛蛋满村晃悠，常常来李家，本来就是个脸厚嘴滑的，李家大姑娘李江梅年纪大一点，那会儿已经定了亲，就李春云一个小姑娘，几个半大小子自然是很照顾她的。但凡上山回来只要不空手，山里的野花野果子都会有她一份。
一来二去就熟稔了。
年纪小的时候不懂，直到听说沐乘风捡回来个女人，说那是他媳妇儿的时候，李春云整个人都要炸开了。狗剩哥有媳妇儿了，那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好了？
没有人来回答她，也不用回答她就知道了答案。
从沐乘风捡回来一个女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听说他被赶出去了，听说他分家了，听说他在修房子了，听说他要拜堂成亲了，听说
那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一出现什么都变了。
所以那回毛蛋将人求来家里救了李长鸣之后她也没有给人好脸色。
这回，听说两个人一起出远门了，家里托付毛蛋照看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觉得自己该死心了，应该听家里的话，打听一户好一点的人家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心里还是不甘啊！
屋里黑咕隆咚的，她早早的就睡下了，可睡下也没有什么困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跟烙饼似的。
窗户轻轻响了两声，她一下子坐起来：“谁？”
毛蛋压低声音道：“云姐儿，我，毛蛋，你出来，我找你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这个时候了。”嘟囔了一句，还是套了衣裳起身去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