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平柳单独留下陆离，希望她不要涉险，后来又轻而易举告诉了她明阳会受伤的事情，任由她来到了万魔宫。
这么反复，不像是戚平柳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明启一时想不明白，便说道：“时间太晚了，你们都休息吧。”
明阳得了明启的吩咐，哈欠连天地再次睡去，陆离也不再纠结什么。只有明启，完全没有休息，第二天便去不周山拜访戚平柳。
“老师，陆离已经告诉了我那件事，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何老师轻易改变了心意呢？
您若不想陆离涉险，什么都不告诉她就好了，若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奇怪，非要询问您，只要当时您不在冥谷，陆离也不会因为心有疑虑而离开冥谷。您想保护陆离，这样做，不就成了吗？
若说您想牺牲陆离的性命去保护明阳，故意绕了这么大一圈，对您来说，实在没有必要。
还有就是明阳，若是真的他出什么危险，我在他身边，一定会拼劲全力保护他的，就算我法力欠佳，还有我父尊，虽然父尊平时对明阳很严厉，但是对他的疼爱也是不可否认的。况且陆离与明阳的法术，实在是半斤八两。在册封礼上，比他们更加会冲在前边的人何止双手之数。两人同时在我的册封礼上遇害，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吧。
老师，现在只有我在这里，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戚平柳平静地喝茶，听完明启的所有疑惑，缓缓说道：“未来发生的事情，就等未来发生的时候再说吧。”
“老师……”明启想了一夜，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真相：“老师如此犹豫要不要阻止那个本该在太子礼上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会影响将来，甚至……影响整个六界的走向？”
戚平柳毫不隐瞒，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老师，这件事情，最会影响的人，是我吗？”
“你为何这样想？”
戚平柳如此回答，明启就在心中有了答案，“老师虽然没有收我为徒，却在不周山的课业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只是老师从来没有教过我占卜之术。明启昨夜想了很久，才终于想明白，老师这么做，是担心我今日，会将占卜之术，用在谋私利之上吧？
老师，我想，事情原本该如此吧。只是您却想着改变，所以才会留下了陆离。您是打算牺牲掉明阳的后半生，让那件事本就不会发生的事情发生，改变未来的走向。
但是当陆离质问老师的时候，您就后悔了。您说，没有人该死，也没有人不能死。当时陆离觉得您的重点是后半句，可是您心里的重点，却是整句话，而您说的，根本不是陆离，也不是明阳。而是……我，对不对？
您觉得我不该死，却又没什么理由一定不能死。因为您眼睁睁看着您的同窗好友八苍和向北走向了那个结局，却什么也没做。
如今，你也要看着我走向那个不可避免的结局，您是不是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帮我改变未来？”
戚平柳面色很平静，心里却默默叹了一口气。
明启则继续说道：“老师，其实您不用纠结了。”
戚平柳终于看向明启，他没想到明启能如此坦然地接受。
明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既然老师如此纠结，说明我的死，绝不是白白牺牲。虽然会有些波折和不好的影响，可以最终，一定会让我们魔界，变得更好。老师，我没有猜错吧。”
事到如今，戚平柳不想再瞒着明启什么了，便点点头。
“那就好了。”明启嘴角上扬，心情也轻松了很多。“正如老师说的，没有人该死，也没有人是不能死的。既然如此，我就当是为了魔界的未来，当一次悲情英雄好了。”
戚平柳怒气升腾，大声责备道：“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倒学会轻易放弃生命了！看来当年，真应该打断八苍的腿，省得他给后人以错误的示范，觉得以身殉道才是正途！”
“老师。”
“明启，你根本不知道，有些人为了活下去，拼了多少力气。即使像癞皮狗一样，也想要活下去。因为人只有活着，才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否值得，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才能扛起原本就属于你的责任，才能让那些我们关心的人，更加轻松自在，不必为了生存下去而殚精竭虑。
在死亡还没有来临之前，就选择束手待毙，根本不是大丈夫所为！”
“可是老师不也很纠结吗，因为老师也看到了那个我死之后所能带给魔界的那个好的影响，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会是怎样，可是将来的魔界，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吧？老师，这不就是当年我来不周山求学的目的吗？为了有能力让魔界变得更好，我才那么努力地学习。”
“所以如今发现只要去死，就能实现曾经的理想，便不想再努力试试了吗？明启，曾经那个从不服输的少年，才几年的功夫，就不见了吗？”
“老师如今劝解我的话，在老师心中，说得通吗？”明启又笑着说道：“如果这些大道理，能说服老师自己，老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沉默良久，戚平柳终于说道：“你知道吗，就在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八苍，就一直坐在我身边。用他那洞悉一切，又什么都无所谓的眼神看着我。明启，我真的很不想有一天，你也这么坐在我旁边，怎么会赶都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