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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福之所倚

这件往事小鸾缓缓道来。

大概四十多年前,小鸾还未被囚禁的时候,在狐族占卜得知容飞这一世即将降生,并且看到了卦象所示人间祸乱,提前来到徐州查看。玄宗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中原很多人迁徙到江南道,大唐由此逐渐走向衰落。官府为了加强控制和征收赋税,在江南地区增设了许多郡县。由于人口增加,一时间苏州徐州得以发展,渔米,桑蚕,锦绣皆为上品。

当时有著名的神剑山庄,招募了大量人员,主要负责商户护卫,货物押送,往来的商业得以保障,但是却影响了官府的一些利益。毕竟处处动乱,惟不涉及江淮,这块富庶之地人人都想着有机会来啃一口。到了肃宗上元元年间,由于安史之乱的拖累,凌侮皇权,京城对各藩地的控制力已经趋近于无。

淮西节度使王仲升和副节度使刘展互生嫌隙,而刘展素有威名,治军严整,敌人闻风畏之,确为将才。淮西镇监军是宦官邢延恩—瞧瞧,宦官已经可以任监军,甚至手握兵权—在这场正副节度使斗争之中也未作调停,而是上报“展倔强不受命,姓名应谣谶,请除之。”上从之。

根据邢延恩的谋划,升刘展为都统淮南东、江南西、浙西三道节度使,然后在就任途中擒住他。但刘展暗中早有防备,竟索取了节度使的印节,率宋州兵七千下江南就任。邢延恩见谋杀刘展阴谋落空,赶到广陵,与原江淮都统李垣和淮东节度使邓景山声称刘展反叛,奉诏拒之。刘展也同样发讨檄文书称李恒叛乱,而其部将所向披靡。李垣等求救于平卢兵马使田神功,最终平定了变乱。在这场战乱中,邢延恩连同江南西道节度使侯令仪,苏州刺史韦之晋一同将神剑山庄也列为刘展同党一同剿灭,其镖师全部收入囊中,垄断了整个江淮地区的商队护卫。

小鸾当时化身为老农妇,隐藏在绣娘之中,亲眼目睹了整个战乱,朝代更迭。奇怪的是容飞并没有按照卦象所指在神剑山庄出世,而是又晚了十多年,这期间的变故正是由于刘展之乱,打破了江淮地区的宁静。而田神功未等皇上诏书至,已攻入广陵、楚州,杀商胡以千数,城中地穿掘略遍。当时治下,变乱的军部固然是逆贼,而平乱的军队实际上也是公开的强盗,国法军纪,已失去任何约束力。而田神功豪夺之后居然被升为徐州刺史,实为讽刺。

说到这里,小鸾想起当时的卦象,“容飞生于祸乱,终于祸乱。”她回到狐族强行观天,受罚被囚。

上元二年三月,刘展被斩,余党皆平。此时官府强征赋税,许多人聚山泽为盗贼,江湖势力纷乱,血衣楼横空而出,官府是渐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任由其势力慢慢扩大。

然后又过了十多年,就是父亲回京途中在苏州遇到母亲的故事了。

我听的唏嘘不已,历经肃宗、代宗、德宗,大唐正在逐渐走向落寞,战乱使得国家无心发展经济。平常百姓并不会在乎谁做皇帝,只要有田可耕,有事可做。但是战乱就不同了,乱世人人自危,强者豪夺,弱者被欺侮,虽是成就多,却也是磨难多。这几十年来都是战乱不断,天灾人祸,哥哥如何是这般命格,难怪小鸾要冒险去窥视天机。

“再讲讲你们初遇的场景吧,你如何会与哥哥定情?”夜已深了,反正也不能外出,明日就算睡到日上三竿又如何。

“那是初化为人形,抱着小白,到了人间。”她陷入了回忆中。

不知是何朝代,那时也没什么概念,只记得遇上了灯会。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各式各样的彩灯,她的眼都看花了,也不知该去向何处,只能随着人潮慢慢向前移动。渐渐有不少人注意到她怀里的小白,纷纷涌上来要看看究竟,小鸾不知如何应对,逃跑进了附近人迹罕至的竹林内。

她听见远处有悠扬的笛声,如泣如诉,走近几步,发现不远处竹枝上都挂着小小的灯盏,如同黑夜中的繁星,十分惹眼。在这些繁星的中央,立着一位长衫公子,披散头发正在吹奏乐曲,本是喜庆日子,他的曲子却透出一阵阵的凄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停止了,转身看到小鸾抱着小白,白衣飘飘,天真烂漫,开口说道:“姑娘,你走错路了。”

“你为何一人在此,你吹的是什么曲子,我听了以后很想落泪。”小鸾还不通人事,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那人坐了下来,随手将笛子放在身侧,双手枕在脑后躺着,并未言语。

小鸾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竹林之中,一轮明月当空,灯盏充作星光,倒是月朗星明,如同黑夜里耀眼的宝石相互辉映。“真美,比起那夜明珠并无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