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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中文 > 综合其他 > 望春心(女尊) > 第三十章

正偷偷摸摸从上往下看的楼泠余光里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心神忽然一阵轻微的激荡,没等她看清楚,头部内里突然炸开一阵剧痛,就像被人迎面一棍子抡在了脑袋上,直痛的她眼花耳鸣。

楼泠一手紧紧抱住了脑袋,直到这股子让人难以忍受的劲儿缓过去以后,再睁开眼,底下站着的人已经没影了。

所有人都相继聚在了前厅。

成亲的流程看似不过就那几个,耗费不了多少精力,有过亲身经历的人却知道,全套流程走下来不仅受折腾,耳朵还得一刻不停地听着喧闹一整天,到了洞房的时候差不多浑身的力气去了大半,只是这是喜事,再折腾也是甘之如饴的,没人会在意这个。

这时候,才刚开始拜堂。

新郎盖着大红的盖头,瞧不见脸,只瞧那喜服勾勒出的身姿纤细挺拔,就知道多半也是个美人。

一旁的殷罗脸上端着天衣无缝的笑,心里一点都没念叨着半句吉祥话,越看越觉得自己兄长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么一想,就更觉得段溪亭面目可憎。

她不动声色地和下首的秦徽交换了一个眼神。

秦徽立刻背过手对身后的侍从做了一个手势,侍从会意,轻手轻脚地从人群背后绕了出去。所有人的心思和目光都放在那对新人上,没人发现已经悄无声息的少了一个人。

司仪已经拉着长调喊出了第三句——“夫妻对拜”。

话音刚落,突兀的一声“万万不可”老远就传了过来,众人迎声望去,就见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小跑着入了前厅的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还急惶惶的喊道:“大人,万万不可啊!”

司仪停了下来,宾客静了下来,先是看看这半路杀出跪在地上的男子,再回头去看首位上坐着的殷家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殷家主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

殷罗秉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向地上那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你是什么人?”

男子道:“小的叫蔡三郎,从前是段府里的家奴。”

“段府”两个字入耳,便有一部分或疑问或探究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移到了沈昙身上,在场的人都是拿了请帖的,自然是晓得请帖上“段溪亭”三个字红底金字,写的可是清清楚楚。

殷罗装模作样地愣了一下,皱着眉头,继续发问:“段府的家奴?哪个段府?”

“还能是哪个,”宾客里有人说话了,“这人既说是‘从前’,十有八九是几年前没落的那个段家。”这句话说完,那人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就带了些调笑的意味:“你说你是段府的家奴,这位新人可是你家的少主,你这么横冲直撞出来,不怕她怪罪吗?”

这话怎么听来都有些讽刺的意味。

没了段家,这位所谓的“少主”充其量就是个空有虚名的无根浮萍,没什么后台当依靠也没什么权势来傍身,就算是想怪罪也怪罪不来啊。反而还会被人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给人笑话。

沈昙喜服下的手逐渐收紧,握成了骨节泛白的拳头。

“大人明鉴!”自称蔡三郎的男人磕了一个头,一句话喊的悲情肆溢,那涕泗横流的模样如同蒙了天大的冤屈,活脱脱窦娥再世,“她……她不是我家少主啊!”

沈昙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轰然劈头而下,拥挤在前厅的人安静了一瞬间后一下子炸开了锅。

殷罗出声制止了喧哗,一边分心看着沈昙以防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一边还要接着这话问下去:“你空口无凭,说她不是她就不是?可有证据?”

蔡三郎点头:“有!”

说着,他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环状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越过头顶呈给她看。

沈昙心里“轰”地一声,先是惊愕,而后面色惨白。

就听蔡三郎道:“家族寥落后,少主独自去了后山,觉得自己无颜活在世上,心灰意冷之下拔剑自刎。临死前将此物转交给我,让我务必代她还给殷公子。大人请看——这就是少主临死之前交给我的信物。”

殷罗从他手里把那环状玉佩拿起来,放在手上细细看了看,又回头递给殷家主,低声道:“母亲,是兄长和段少主定亲时两家交换的信物。货真价实。”

殷家主听到现在早就是脸色铁青,并没理会沈昙投过来的目光,冷着脸开口道:“既然是你家少主的遗愿,为何不早说?!”

蔡三郎狠狠颤抖了一下,几番欲言又止后,头低的更狠了:“大人恕罪,本该一早就物归原主的,只因我有私心……才留到现在。”

是哪种私心,只看他通红的脸色就能一清二楚。

刚刚安静下来的人见状又有些躁动起来,窃窃私语逐渐化为议论纷纷,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

“当日你来表明身份,要娶我大哥的时候,我问你可有什么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的东西,你说有信物,可是忘了拿。议亲的时候让你拿,你又说丢了。母亲恐是贼人心怀不轨,本不答应这门亲事,你就在我家门前跪了两天,硬说自己是段溪亭,和我大哥有婚约在身,”殷罗拿着那玉佩,转身扔在沈昙脚下,脸上尽是被欺骗过后的愤怒:“这你怎么解释?!”

沈昙几乎心乱如麻,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

解释?怎么解释?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段家是否真的有“蔡三郎”这个人,也不是她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眼里自刎而死的孤魂野鬼,而是她翻箱倒柜都没有找到的信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手里?!!

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这样?!!

她为了今天费了多少心思,熬过了墙倒众人推,熬过了树倒猢狲散,熬过了十三庭弱肉强食,打打杀杀,不见天日的日子,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今天!

可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只差临门一脚,最后一步!

怎么顷刻之间就变成这样了?!